但重云不愿意多说,这段往事已经随着他身死而烟消云散,如今就连当事人都很少再提起,他再说这些,不过是徒增怀念与感伤罢了。他道:&ldo;其实也不是太长的故事。我当初被人追杀,逃到这位朋友的家里,那时他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却还是每日上山捡柴,然后去集市卖了再买药回来替我治病。&rdo;
&ldo;这倒是位心善的姑娘。&rdo;柳寒衣对着这只言片语感慨,又面带揶揄地看着重云,&ldo;这样的善人,你就没有想过以身相许?&rdo;
&ldo;谁说这是位姑娘了?&rdo;重云笑得有些无奈,想起曾经那位眉眼温和,总是容易害羞脸红的少年,无聊地想着,其实说是姑娘倒也不为过,只怕是比姑娘家还胆小了点。
柳寒衣顿时失了兴致:&ldo;不是姑娘?那我没兴趣听了。&rdo;
一旁的龚如雪冷眼瞧了他一眼,沉声道:&ldo;走吧。&rdo;
三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最终重云挑了一个木质的孔明锁准备带回去。
耽搁了一阵,走出集市来到朱雀桥时,已近中午。雾气散去,金灿灿的日光从层层叠叠的流云中撒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
重云却有些难受‐‐他忘记带伞了。
明明早上的时候吴西还特意提醒过他的,结果因为龚悦柏的打岔让他将这事给忘了。
&ldo;就在前边了。&rdo;柳寒衣指着朱雀桥对岸的一处房屋道,&ldo;槐州城内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兰林居。&rdo;
&ldo;走吧。&rdo;重云抬手拂去额上冒起的一层薄汗,放下手才注意到龚如雪正看着自己,眼里有些愁绪。重云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日光大盛的天际,道,&ldo;不碍事。&rdo;
&ldo;要不今天便不去了,寻个阴凉的地方休息。&rdo;龚如雪道。
重云望着远处的朱雀桥,这并非是一座廊桥,桥面上一丝遮蔽物也没有,桥曲若虹,青砖铺成的桥面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重云心里微沉,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想让身旁的龚如雪担心,也不愿拂了柳寒衣的雅兴,便道:&ldo;不用,也没几步路了。&rdo;
龚如雪见他坚持,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两人跟着柳寒衣一道朝桥上走去,正举步欲走,就见一道阴影从重云的身后飘来。
两人一惊,回过头,却见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轻飘飘地停在重云的肩头,遮住了头顶炽热的阳光。
不远处,一道雪白的身影正缓缓走来,即使眼睛上覆着布带,却丝毫没有影响来人沉着的脚步。
来人正是段尘。
龚如雪朝段尘行了个礼,重云却没动,盯着段尘的脸瞧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他说&ldo;你魂体不稳,还是打把伞好&rdo;时,才伸出手握住了伞柄,颔首对段尘道:&ldo;多谢大师。&rdo;
段尘顿了顿,捏着手里的青琉璃佩珠没有说话。
已经走到桥上的柳寒衣此时才注意到这一幕,疾步从桥上走回来,视线在几人之间扫了两圈,奇怪地问:&ldo;你们这是在做什么?&rdo;
&ldo;没什么,&rdo;重云举着伞,瞥了段尘一眼,跟柳寒衣解释,&ldo;今日出门忘记带伞,幸好遇上段尘大师解围。&rdo;
&ldo;哦。&rdo;柳寒衣催促道,&ldo;那快走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rdo;他又迟疑地看了段尘一眼,问道,&ldo;大师可愿同我们一起吃饭?&rdo;
本也是随口这么一问,柳寒衣自然知道段尘这样的人一向是不太愿意同普通人一道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小辈了,就连这次的重华宴,听说龚家也是邀请了多次才得到段尘的点头,因此柳寒衣也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没指望段尘会答应。
……谁知道他就真的答应了。
看见段尘迟疑了两秒后点头的那一瞬间,柳寒衣顿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就连一向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的龚如雪也是吃了一惊。
&ldo;那、那走吧。&rdo;柳寒衣难得说话打了个结巴,慌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才意识到段尘看不见,才说,&ldo;大师请。&rdo;
&ldo;嗯。请。&rdo;段尘跟在柳寒衣的身后,循着他的脚步声往前。他一身雪白的衣袂随步伐带起的风翻飞,擦过重云的身侧时,重云闻道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
‐‐熟悉的气息。
第7章鲈鱼
一行人来到兰林居,店小二眼尖地发现了两个熟客,将白布巾往肩上一搭,笑着迎上前来:&ldo;原来是龚五少爷,柳公子,我说今天怎么一开门就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来!快请快请!&rdo;
柳寒衣摇着扇子,本来雀跃的心情难得因为段尘在场而克制了一点,笑道:&ldo;我跟阿雪带了两位朋友来,你可要把最好的东西拿上来,我才好招待啊!&rdo;
&ldo;那是当然,&rdo;店小二不经意地扫了两人身后的段尘重云一眼,对于重云打着伞的奇怪举动没有表现出过分关注,他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态,问柳寒衣,&ldo;还是老位置?&rdo;
&ldo;行。&rdo;
四人随着店小二走上二楼。正值午时,酒楼里客人还挺多,这衣着光鲜相貌俊俏一行人的到来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有年轻柔美的女子低声交谈:&ldo;诶,看见那个穿白衣的人了吗,长得好生俊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