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坐在段尘对面的他到底是有些不方便的。
龚如雪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柳寒衣一眼,见他吃的忘乎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段尘的窘况,顿时有些无言。
&ldo;不用麻烦。&rdo;段尘端起碗,拿起筷子,动作有些慢条斯理,他有些迟疑地将手伸向面前的一处盘子。
手还未落下,自己的碗里顿时多了一些东西‐‐是重云给他夹的菜。
段尘收回手,嘴唇不自觉抿了抿,想说什么,但却没来得及开口,重云便出声道:&ldo;吃吧。&rdo;
他便安静地吃了起来。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慢条斯理,像受过礼教的皇家贵族。
龚雪见段尘的窘境已解除,他也松了一口气,他的视线悄悄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落在专心致志吃着鲈鱼的重云身上。
很快便见重云将鲈鱼啃得干干净净。
期间龚如雪也看见重云为段尘夹了一些菜,但那盘段尘亲自点的清蒸鲈鱼,重云始终都没有替他夹过,那一整盘子鱼肉,悉数进了重云的肚子里,就连专心致志吃东西没有空说话的柳寒衣都没有机会碰到。
龚如雪:&ldo;……&rdo;
龚如雪小心翼翼地寻了个措辞,问重云:&ldo;你很喜欢清蒸鲈鱼?&rdo;
重云收回夹鱼肉的筷子,坦然地与他对视:&ldo;其实也还好。&rdo;
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因此并没有引得龚如雪的怀疑,只是坐在重云旁边的段尘手指轻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刨了一口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安静。
饭后,柳寒衣提议点个曲目来听,众人都没有异议,他便兴致勃勃地下楼了。
重云才知道这兰林居原本是个戏台,由于来这里听戏喝茶吃点心的客人越来越多,这兰林居的主人索性便将戏台改建成一个酒楼,酒楼的大堂延续了曾经戏台的模样,保留了大部分的曲目,来这里听戏喝茶的人也可以顺便吃个饭,若有客人想听其他的戏,也可以跟掌柜的知会一声,掌柜的也会安排。
柳寒衣下楼去跟掌柜的交涉去了,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三人,静坐无声。
段尘与龚如雪皆是不爱说话的人,重云原本算是个自来熟,只是因着今日段尘在场,话也就少了许多。
龚如雪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默,就见房间的门猛得被人推开,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她一见到龚如雪,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但神情里仍旧有些掩饰不住惊恐。
小丫鬟拉着龚如雪的袖子,连主仆尊卑都顾不上,她察觉有外人在场,但也仅限于此了,她慌张的什么也管不得,抖着声音说道:&ldo;少、少爷,夫人叫我来找你。&rdo;
她扫了一眼在场的段尘和重云,在龚如雪的身边颤抖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她压低声音,说:&ldo;府里出事了!&rdo;
第8章下山
虽有些尴尬,但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为小丫鬟的突然来到而被打破。
龚如雪在听到小丫鬟的话后,平静的脸上瞬息万变,好不精彩。重云从昨天第一次见到他后,还没有见过这人能有这么慌乱的时候,就连被自己兄长找茬都能忍着怒气一字一句与人讲道理,可现在,他的神情着实称得上是紧张。
重云瞥了一眼那个小丫鬟,这人昨夜他是见过的,在他们刚回到龚府遇见龚夫人的时候,这个丫鬟便跟在龚夫人的身旁,应该是她的贴身丫头。刚才听见小丫鬟的话,也肯定了重云的猜测,既然是龚夫人派来的,再看这丫鬟惊惧的神色,想必龚府里这突然出的事不会太小。
龚如雪跟重云有同样的想法,他上一次听见龚夫人口中的&ldo;出事&rdo;就是他的爹‐‐龚家家主意外逝世的时候,龚如雪不敢想象这次又会是有什么事发生,但无论是什么事,都不会是好事。
龚如雪按捺下纷乱的思绪,勉强撑起表情对重云道:&ldo;重云……&rdo;
&ldo;你不用多说什么,先回去看看是什么事,我待会儿跟柳寒衣一道回去。&rdo;重云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ldo;先别太担心。&rdo;
&ldo;嗯。&rdo;龚如雪心知他这只是在安慰自己,但身边尚有朋友在,也确实让他安定了一点,他歉意地对重云与段尘说,&ldo;那我就先回去了。&rdo;
龚如雪和小丫鬟一走,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段尘与重云两人。柳寒衣还没回来,一时这并不小的房间里竟因为两人的尴尬相坐而显得逼仄起来。
重云看了一眼桌上并没有吃多少的菜,问段尘:&ldo;大……大师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替你夹。&rdo;
段尘摇了摇头:&ldo;不用。&rdo;
&ldo;哦。&rdo;重云就没话可说了,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个任务,刚好就和段尘碰面,以至于陷入了眼下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段尘眼睛看不见,原本应该是认不出来他的,可是刚才不管是柳寒衣还是龚如雪,都有叫过他的名字,段尘却完全没有反应,重云想着这人也不见得还记得自己,毕竟他们分开了那么久?十七年还是十八年?
分别的时间比他们认识的时间还要长,重云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什么。这就像两个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突然相遇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很奇怪,因为彼此都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就算偶有交集,也很快就会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