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多了个名号,当然不会改变什么,不过,你却变了不少。”
“我?”苏裕舟轻惑着几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俊朗笑问道:“那你说说,我哪里变了?”
“从前,你是随行好相处的江湖少侠,路见不平就拔筷子相助;现在,你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却变得专制和不通情理。”沈青一语说到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虽然他们交情不深,闲云野鹤与尊荣富贵也许差距很远,当初他的那份孤傲不羁,也许就是皇族天生的傲气,可身份打扮变了,人就忽然变得这么不通情理了?毕竟是自己亲妹妹的婚事,当然应该以她的幸福做最先考虑因素才对。
“专制和不通情理?”苏裕舟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笑着轻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这趟来,还是为小羽做说客的。”
沈青没否认,就算红束夫人不来找她,她也很想亲自来问一问,“你为什么要不同意她与云直的婚事?”
苏裕舟并没立即回答,目光远眺漫雾云海,半晌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没有变过,认识你时,我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小羽是我的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能永远幸福快乐,但不是现在,她该嫁的人也不应该是百里云直。”
沈青听得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怎么也没想到苏裕舟骨子里会有这么专制自私的想法,“那他应该嫁给谁?羽公主是很简单的人,而且如果不是嫁给她心爱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幸福快乐?宗室与皇族不能通婚的规矩只是死规矩而已,人怎么能被一条盲目的规矩左右人生。”
“你说的没错,宗室与皇族不能通婚,确实只是条死规矩而已,我拿他说服父皇,只是为了让小羽能知道这件婚事的困难与阻力。”
沈青不知道是该庆幸他能跟自己说的这么明白,还是该为苏羽难过,她的哥哥用这样的理由激的她最终只能私奔出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人我或许不清楚,但小羽要是嫁给百里云直,”苏裕舟说着顿了顿,转过头默默看着她,“迟早有一天,我与她会成为对立的一方。”
沈青微愣,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对立?”
苏裕舟点了点头,又继续望着广阔的浩瀚云海,“幼时我便清楚的告诉自己,我这辈子绝不能像父皇这样活着,当一个庸庸碌碌的一国之君,统治一个庸庸碌碌的文弱小国。浩洲的地域宽广伟岸,是天地恩赐给世人的最丰厚的礼物,他本就应该是一个整体,当年天启皇帝雄心壮志,风驰电掣的踏遍山河,本有机会收服整个浩洲,却因为过了不了小小的一个情关,只收服了半面浩洲疆土就丢了性命,落到后来又分割划整为七国之境。”
她偶尔从野史书简看过一些天启皇帝的事迹,确实是厉害的一个人物,只是苏裕舟现在的话让沈青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郁,他告诉自己,他从未变过,又说起天启皇帝的事,那闲云野鹤的十三年他也是为了从没改变的目的活着,他的目的和野心,早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要发动战事?”一统浩洲,云直既是将军的谋臣也是将军的朋友,苏羽嫁给云直,将来,自然是会站在真国对立面。
他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同意早饭一定要吃的这个问题一般简单和理所当然,沈青的眉头却蹙的更深了,根本不知该说什么,自己亲妹妹的幸福重要还是他宏大血腥的理想重要,能抛开亲人十三年的人,一早已经告诉她明确的答案,怪不得红束夫人会那么忧心忡忡…
“我知道红束夫人去找过你,要是你能帮忙劝小羽回来,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苏裕舟淡然开口,小羽从小娇生惯养,又爱哭,现在怀着孩子,他也不忍心自己自幼疼爱呵护的妹妹这样流落在外。
“我是在帮苏羽,”沈青缓慢出声,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自己的帮忙下已经成了婚,她不想苏羽跟着云直后,会因为真国圣上的病倒而难过遗憾,让他们夫妻一起面对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叫苏羽回来后,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事,“而且关于战事,你也可以不用告诉我。”
沈青自认,他们只能算认识的普通朋友,刚才他把所有的目的这样清晰的告诉自己,她确实有些意外。
苏裕舟意味深长的笑,“告诉你是应该的,天启皇帝能踏遍浩洲半壁山河,神力使然,多少是因为你现在手中拿的麒麟骨笛。”
最后这半句话让沈青不由的惊诧了一下,苏裕舟仿佛看出她疑惑般的继续说道:“战事的发动在所难免,我已然做好了最多最全的准备,但要是能再加上素月公主与麒麟骨笛的神威,相信更能水到渠成,一统浩洲的梦想不出十年便可达成。”这样信心十足的话,只怕当年的天启皇帝也不敢轻言,听着像狂妄话,但他这十几年的准备,绝对不是白做的。
沈青嘴角划开一抹冷笑,漠然的疏离已经隔阂在两人中间,明白直接的告诉他,“殿下要是你想拉拢我来帮忙,恐怕是找错方向了,我本就反对你发动战事,像你说的,浩洲广阔疆土是天地恩赐的礼物,但绝不是任你生灵涂炭达到一己巅峰的地方,而且,就算我没有和将军在一起,也不会帮忙即将和他成为敌人的一方。”
她的声调冷漠,苏裕舟却不温不火,只是低眉轻笑的应对,“这样的回答,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沈青没接话,苏裕舟侧转身,靠在望台的栏杆上,闲闲出声,“但好在你现在人在真国,我会有办法让你答应的。”
沈青心里早已升起要尽快离开真国皇宫的念头,现在的苏裕舟真的是很可怕的人物,可他随后有意无意说出的那句话却让她更加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