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安小声道:“站在中间的那个便是陈知府的嫡女,另外两位则是庶出的女儿,比这嫡女小上十来岁,还未出阁。”顿了下,陆嘉安又轻声说着:
“这陈氏在闺阁时就与我大姐姐颇为不合,两人明争暗斗了也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是为何?”沈歆瑶颇有些意外,瞧着陈氏也不像和陆栀寻走一派的,她觉得两人至多也是无所交集,怎的还会不合呢?
陆嘉安连忙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她们俩年岁相仿,父亲官职品阶又是一样的,又都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自然是受尽宠爱,两人谁也不肯让着谁的。不过只是这样还没什么,关键是我大姐姐自小就以美貌在这阳州城里闻名,可陈氏的模样……你也瞧见了,根本就不是一挂的。”
“依着我说,两个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可比性,是不同的女子的风味。这陈氏在闺阁之时,虽不及大姐姐美艳,可也清秀可爱,不知道怎的就非要和大姐姐攀比。我大姐姐什么人呐?从小也有一颗骄傲自强的心,诗词歌赋上头也不愿落在人后。所以这两人从小比到大,每次都是陈氏输。”
沈歆瑶听明白了,这两人都属于家世好,又有上进心,想要争当凤头的那种。
从小争到大,那的确是见面了没啥好脸色。
不过——
“既然每次都是寻姐姐赢,那寻姐姐为何不悦?”
陆嘉安叹了口气,道:“但后来情形有了变化。这陈氏早早就定了亲事,嫁去了余州城的世族。而大姐姐生生拖到了去年初才嫁,所以前几年,陈氏没少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这么一说,沈歆瑶就彻底明白了。
一直被压在底下的人,一旦有朝一日能翻身做主人,那还不把对方给往死里踩啊?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陆栀寻大可潇洒怼回去她不乐意早婚,可在这古代,没说这话的底气。这样一来,气势上就彻底被压制了,在出嫁前估计没少受这陈氏的嘲讽。
再一想,陆栀寻嫁入林家后,姨母还总觉得陆栀寻过得不好,丈夫宠爱妾氏,婆婆又没手段帮忙惩治。连亲娘都这么觉得了,更何况外人呢?
如果陈氏是个从小就爱盯着陆栀寻的人的话,没准儿还经常打探她婚后消息呢。
沈歆瑶刚这么想完,就见那陈氏扫视了一圈后,开口道:“陆姐姐,你这屋子里的规矩得立起来了,怎的你在这儿,林二少爷的妾氏也没来你身边伺候着?这妾氏啊,就是正房的奴婢,你可得给她们讲点规矩才行。”
听陈氏这么说,她身边的庶女连忙小声提醒:“姐姐,这林二少爷身边没妾氏了。那妾氏犯了错,已经被赶出林府了。”
陈氏一听,立即捂了下嘴,道:“哎呀,不好意思,一时间给忘了。陆姐姐处事利落,妾氏处理得极快。听闻陆姐姐被那妾氏伤了身子,可有大碍?”
这陈氏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里头透出的眼神却是像在看笑话。
陆栀寻一副懒得搭理贱人的模样,轻飘飘道:“承蒙关心,我身子一向不错。倒是陈妹妹,这一段日子未见,又见丰腴了,可是怀了?”
沈歆瑶一听,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栀寻这话说得,拐弯抹角地在说对方胖。
陈氏似乎很在意别人说她胖这件事,陆栀寻简直就是精准的往别人心窝子上插刀,而她自己却好像云淡风轻的,没什么话能伤害到她。
沈歆瑶见陈氏有一瞬间的黑脸,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走到摇篮旁,似乎很是慈爱的逗了逗淳哥儿。说来也怪,淳哥儿先前见沈歆瑶等人进来都乐呵呵的,这会儿见着陈氏却扁着个嘴,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陈氏也不甚在意,是随手放了个金锁在摇篮里,说是给淳哥儿的百日礼。
人家讲礼数,陆栀寻便不好再给脸色,只规规矩矩道了谢。
不料,陈氏这般寒暄完,走完流程也不见走,反倒是在一旁椅子坐下,一副要同陆栀寻话家常的模样。
只听她道:“方才提到妾氏,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前些日子,有人在街上瞧见一女子,被几个乞丐带着乞讨。她自称是林府的妾氏,求人救她。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陆姐姐,你那妾氏被赶出去后,是去哪了?”
这话问完,屋子里陆嘉安和陆嘉平都变了脸色,陆栀寻眼底也有不悦闪过。
沈歆瑶没想到这陈氏这么没有教养,在别人办百日宴的日子,还要故意来找陆栀寻的不痛快。
她敢打一万个包票,这陈氏就是知道那李氏被扔去了乞丐窝,才故意这么说出来的。她这是要做什么?要坐实陆栀寻心狠手辣不成?
陆栀寻眼中有凌厉之色,沈歆瑶见状暗道一声不妙,连忙抢在陆栀寻开口前先开了口。
“既然是被赶出去了,谁还关心她去哪了啊?”沈歆瑶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难道这位姐姐,家里妾氏犯了错被赶出府后,还要关心人家去哪了?是否吃饱了穿暖了?那妹妹只能说一句,姐姐真大度。”
陈氏原本是等着陆栀寻变脸的,结果这话却被人给岔开了。她颇为不悦地看向沈歆瑶,道:
“你是何人?我与陆姐姐说话,你怎可插嘴?”
“嗯?不是大家在话家常么?”沈歆瑶一副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能说话的样子,然后又笑着道,“我是寻姐姐的表妹沈歆瑶,不知这位姐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