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儿刚探过茉莉的脉息,又让她服了一碗药睡下,这才去看刚上了药的阿努。
她用手摸摸阿努的头,语气亲昵:“阿努阿努,对不起哦,茉莉姐姐伤得太重,所以我只顾着她都忘了你呢,你不会怪我吧?”
阿努身上伤处极多,好在没有一处是特别严重的,天天勤上药,好得就快了,是以燕唯儿并不担心。阿努的表现,让她又骄傲又感动,忍不住一番亲昵,吩咐家仆给阿努专门做一顿好吃的,以示奖励。
远处,秦三公子悠然走来,翩翩白衣胜雪,只是经过了一年多的历练,眉间多了一层沉稳之色。
“阿努,你秦三哥哥来了,快去迎接他。”燕唯儿一声令下,阿努便冲了出去。
为保白衣洁净,秦三公子无奈,只得施展出他独步天下的轻功,闪躲着阿努,可越是闪躲,阿努越以为他是故意和它玩耍,是以扑得更起劲。
燕唯儿笑弯了腰,把阿努叫住,解了秦三公子的围。
秦三公子见她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却又笑得春光明媚:“看来茉莉是真没事了。”
燕唯儿的眼睛还有些红肿,连日来没睡好,气色也略显苍白:“我想高兴点,这样茉莉恢复得也快,你说是吗?秦三哥哥?”
“当然,这好比两方兵马对垒,势气如虹的那一方自然更占优势。”秦三公子一身闲散气质早被近日来繁琐事务磨得精光,闲话几句便转入正题:“你娘亲正在我家休养,改日有空,我带你去见她。她最近似乎爱上了做小孩的鞋,一双又一双的,停不下手。”
燕唯儿骤然被扯出伤心事,心中一痛,便觉得天昏地暗,呼吸不畅。
秦三公子哪知正中她的痛处,还要说什么,被小五一把拉过,笑嘻嘻的:“秦三公子,刚才你耍的那几步轻功真好看,改天教教我呢?”
“你什么都想学。”秦三公子没好气地一掌拍在他肩头,这小子自从进了季连家,见谁有点独门技艺,便想占为己有,连玉嫂做饭的好手艺也不放过,硬是缠着将玉嫂的拿手菜学了个遍。
燕唯儿隔半个时辰,就去看一次茉莉的伤势,每次看见华翼紧紧握着茉莉的手,眼里满是关切的目光,不由得心下欢喜。
本来她把茉莉嫁与华翼还有一丝担心,毕竟两人成亲,是因为她一手促成,否则不会这么快,但现在看来,经历这样一场生死浩劫,茉莉今后会更幸福,不可置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燕唯儿再探一下茉莉额头的温度,叹口气,也许这是唯一让人心慰的事了。
天黑之后,季连别诺踩着月光而来,换了一件质地轻柔的丝质长衫,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而温存。
彼时,燕唯儿正在亲手给茉莉喂药,一勺一勺,像当初茉莉哄她喝药一样,还准备了蜜饯。
小五在一旁眼热道:“韦大小姐,我要是也替你挡一箭,你能这么喂我喝药么?”
燕唯儿听他说着蠢话,哑然失笑:“我会让阿努来给你喂药。”
小五撇撇嘴,坐到一旁,自言自语嘀咕半天,一抬头,看见季连别诺替燕唯儿轻轻擦拭额间的香汗,更是看得眼热。心道自己若是能一辈子留在韦大小姐身边,哪怕做个随从,跟出跟进,也是好的。
季连别诺对华翼道:“让人把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我们今天就住这儿了。”
华翼连连摆手:“使不得,少主,这里太过简陋……”
季连别诺闲适坐在一旁,好整以暇,戏谑道:“华翼,你倒是夫妻团聚了,就忍心看着我们夫妻二人分开?”
燕唯儿眸光似水,眼里盛满欣喜:“别诺,你真的肯陪我住在这里?”
季连别诺没答话,只是看着她静静地微笑,抬手示意她继续忙碌。柔情满怀,哪怕坐在一旁看着她,也觉岁月静好。
华翼不再坚持,派人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干净舒适。他鼻中有些酸涩,从小跟着少主至今,直到此刻方觉得,少主非主,而是亲人。
燕唯儿形容憔悴,看在季连别诺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却是别样清雅的风采,“看够了么?”燕唯儿浅浅一笑,抬头看一眼季连别诺。他看起来是那么谦谦柔和,不似曾经太凌厉的线条,气度从容不迫,历经夫人被掳,如今失而复得,加之几次大战洗练出来的某种淡泊风采,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分别数日,仿佛心更近了。
燕唯儿做完手边的事,吩咐小五回去休息。她见茉莉又渐渐闭眼,沉睡过去,便站起身,却不料天旋地转,幸得季连别诺扶得快,一下摔在他的怀里。
季连别诺直到此刻,方有些生气了:“唯儿,你不顾着自己的身体,怎么能照顾好旁人?”
燕唯儿勉力笑笑:“我可能是有些饿了。”何止是饿,一夜未眠,白日又没好好吃东西,伤心,痛哭折腾了一路,跪在佛前磕头也耗去了不少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