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历流觞高涨的怒气,大概什么女人都能吓得趴下吧。凌微笑却似毫无所觉。
她坐在那里,神情疲倦而麻木,“我很累,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历流觞这才发现,凌微笑一直用一种奇怪的口吻在说话。似所有的悲伤喜悦都不是她自己的。她以一个没有感情的第三者的声音,慢慢的认真的说道:“我明天还要上学!”
历流觞有些吃惊了。
一个人到底能把自己逼到有多累,历流觞比谁都明白。他自己也经常会累到,身体和精神都极度无力的时候。在那时候,平时会维护的假面也懒得挂起,最容易坦露自己的真性情。
凌微笑到底做了什么,累成这样!这绝不是上课这么简单的原因。不过,她愿意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其实在某个角度来说,奇异的取悦了他。
他看着这面无表情的少女,突然怜惜大起,怒气奇迹般的下去了。嗯,他发现凌微笑似很能挑拔他的情绪,让他本来还算得上冷静的情绪跟着她的行为上下不受控制的乱窜!
他平息了心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很好,这一次,他控制了自己,没有在怒火中再次做出失理智的行为。也许,他和凌微笑之间,会随着自己的控制力增加,而愈来愈好。
历流觞掀了被子,伸了手抱凌微笑进来,让她躺倒,大概是刚才的欲火才下去,面子上过不去,他的温柔表现的不情不愿,道:“累了就睡,你当你自己有多可口吗?是男人都想要你?!也不看看自己这身皮,花猫一样,丑死了!”
凌微笑闭上眼,卷起手脚,紧紧环抱住自己……这个男人,怎么能用这样无所谓的话,来伤害她呢!她又何曾错待过他。
惨笑,这世界从不讲理,这个男人,亦从不讲理。
心底的痛一点点扩大,终于麻痹了知觉。
她觉得累,心口彷佛被抽空一般,生命失去了意义。想丢掉那痛苦的感觉,想就此沉沉睡去……甚至,死去也好。
可是,第一次,睡也不解痛。很久没有走过路的脚痛得抽搐,整个足弯都纠结成一团……半梦半醒间,她痛得大叫:“疼,哎呀……好疼!5555……”一边眼睛哗哗而下。因为她没有受过不能流泪的教育。她总是在想哭的时候就哭!因为在心里,大概从不觉得流泪就不坚强了吧。何况她坚强不坚强,又不需要别人来肯定。
历流觞睡得很惊觉,虽然,抱着这个干净的纯真的孩子,他往往会睡得比较熟,但一个正常人都没办法在身边人又哭又叫又打人的情况下继续安然入睡。历流觞自不例外!
打开床头灯,凌微笑一见到亮,亦有些醒了。只是小脸仍有哭泣的红……
历流觞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和弓起腿脚的姿态,判断……然后,掀了被子。小小的脚,真正触目惊心,才结的新痂似又全破了皮,有些沾染在床单上,黄色的令人不愉快的硬块!
脚背有一些不自然的弯曲。历流觞伸手过去,大拇指对着脚心,轻轻地上下扳着脚前掌……力道适中的揉搓着……过了一会儿,缓解了疼苦的凌微笑不好意思的用手侧掩着脸,擦拭那狼狈不堪的伤心。
历流觞下床。拿了药箱子,替她上药。凌微笑肌肉绷紧,痛得轻轻抽气……那小小的克制的抽气,让人心都融了。
有一些小小的尴尬。
历流觞放好药箱,换了床单,他是个有微微洁癖的男人。对于干净,虽然没有过份到变态的要求。但自有比常人要高一些的底线。
这被黄水污了的床单,让他不舒服。
凌微笑被他抱到一边,他弯着身子利落的理着床单,此时的历流觞如此居家男人的样子,凌微笑有一种错踏时空的感觉。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多好。
左手因为用力握刷被磨得红肿不堪,历流觞一点一点小心的上药,他没有问,他也不需要问。他会弄明白凌微笑是为何事所累。
凌微笑闭上眼睛又睡了。无论是痛恨还是感激都需要力气。而她,连这一份力气都失去,生活,如此劳累。鼻端微微的血腥气,让她皱弯了秀眉。
*
早上生物钟按时叫醒她。半闭着眼睛,凌微笑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她打开鞋柜,发现一双新的加大尺码的柔软的便鞋。
是给她的吧。家里只有她和韩小初二个人,这么大尺码的鞋子,只有她现在肿胀的脚才合适。
她试了试。很舒服。今天还要走路。穿这个显然比较明智。
腿后跟还是有些痛,但和第一次比,这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历流觞已经上班了。司姨正在做清洁,看到凌微笑,取了大份打包好的早餐递给她。是历流觞平时吃的那种西式的早点。
有司机在外面等她。上车后,司机道:“历总吩咐过,我今天一天都跟着凌小姐。”
呃……什么意思?凌微笑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小姐早上不是还要赶到医院吗?历总说你的脚不方便,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就交给我帮着办了。”司机笑笑。
凌微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了。她不去想历流觞这厮又在玩什么花样。那男人的脑运行方式不是她这种正常人能勾通的。而且,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事儿太多,太烦乱了。
她打电话给护班室,问清楚上午有什么单子要交费吗?护班室里告诉今天只有一张药单,但下午来交也可以。
凌微笑决定早上把课上完,再去妈妈那边送饭。发了短信给妈妈。安慰了几句说自己中午到。然后,告诉司机放学接她。
她处理想事情的时候,果断麻利,一看就知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种。司机看了看她,点点头。他会把他所听所见的一切,都汇报给历总裁的。
日子暂时安静的度过。有了历流觞不动声色的关心,凌微笑稍可透气。可是历流觞的关心是有限度的。他只是负责让凌微笑舒服一些,可并不会直接插手管凌天生小老婆的事。那女人的死活,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