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妈妈她还好吗?”郑蘅双眼干涸,眼睛里的血丝织成细细麻麻的密网。
“你妈妈没事,回来了就好,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你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又遇到了什么坏人,一辈子就毁了知不知道?”
郑父一改往日的严厉,温声细语地劝慰女儿:“我跟你妈妈都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你,你回来了就好。”
“我想跟妈妈说会话。”父亲这样温和的态度让她更为害怕,她宁愿他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
“你妈妈在睡觉,等她醒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郑父掐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一边,替熟睡的妻子又添了一层被子。
他一个人站在窗边,窗外草长莺飞,红花绿柳,一草一木都氤氲着无限的生机。春风微拂,吹进一阵带着江南风韵的花香。妻子在这样明媚和煦的春光中恬静安睡,他突然后悔没有早一点而带她回来。
尽管那么多个医生众口一致的结论和妻子日益枯竭的身体让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郑父还是把平生所有能想到的神佛都跪拜了一遍,盼她能在她朝思暮想的故乡里,再多活一些岁月。
郑蘅回到家里,姑姑们陪她吃了一顿饭,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后,就各自忙碌,回了自己家里。
送走了两个姑姑,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到了床上,阖眼前她设了一个闹钟,才安心地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闹钟响过无数遍,她皆未曾听见,她在一片漆黑里站起身来,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眼睛也如泰山压顶搬沉重难明。
她没力气打开床头的灯,看了一眼手机,眼睛被光亮灼痛,母亲并未给她打过电话。
郑蘅在网上买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准备直接飞到外祖父家里。
订完票后她又趴回了床上,揉着疼痛酸涩的双眼,脑海里浮现了陆沉的脸。
在机场的时候她没好好把话说清楚,现在,他应该比自己还要歉疚。
他曾经那么多次提到想跟她要一个孩子,想跟她快点结婚,她以为他只是心急。
直到她被拘留了整整十五天,他却以为她故意同他失联。她才发现,原来他的心里始终小心翼翼,始终没有完全放下当年被她突然抛弃的痛苦。
她以为解释清楚了那些误会,就能让他心里好过一点。可是她忽而明白,就算当年是因为别的原因,过去的那些伤害,始终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这一次,她又对他做了相同的事情。
他应该很恨她吧?
她自己的生活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她的冲动无知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这段天南地北的爱情,她也不知道如何再去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