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知著,管中可窥豹子全貌,柳兄的推论真是精彩。”
“不过是因为此事与我家有关,我比常人多知道一些内情罢了。”柳习风道,“而且近来我对这个叫平凡书生的人也颇为好奇,故搜罗了一些他的信息,包括署他名字的抄本何时发行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哦?”阮孟卿不禁好奇,“这人究竟有何能耐,能引得柳兄关注?”
“凡是他的手抄本在京里都卖得很好,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易。”柳习风道,“我看过他经手的不少书籍,笔触虽还稚嫩,但一笔一划间已有了收放自如的大家之风,苍劲洒脱,风格自成一派,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书法大家。”
阮孟卿回想起先前看到的那满篇苍劲字体,不由点头道:“确实不错,难怪柳兄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柳习风瞥他一眼,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如果孟卿兄你随便拿一本给我,我也不会对其这么清楚。”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会直接看书号。”
京城内的任意一家书局出书时都会以年月类型来标注书号,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它完成于何年何月何日,再对照一下阮孟卿回京的时候,也能够得出同样的结论。
阮孟卿颇为无奈道:“柳兄你还真是……”
他想了想措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柳习风权当是夸奖,坦然应下。
“柳某亦觉如是。”
阮孟卿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臭不要脸,面上仍旧是温柔和煦的笑意,纤细修长的手指分完茶,将其中一杯推至柳习风面前。
“别的也就不多寒暄了,能劳柳兄不辞辛苦从大理寺跑来刑部,不知是为了何事?”
多年至交好友,小时候穿过同一条裤子的交情,说起话来有必要这么客套?
柳习风微微蹙起眉啧了一声,看着突然端起身份架子的阮孟卿说道:“找人照你的模样做个模子出来,活脱脱就是规矩两个字。”
阮孟卿给了他一记眼刀:“刚才刑部的胡大人从门外经过,本应是来找我的,见屋里有客人才又退下去了。”
柳习风也是习过武之人,自然听得到刚刚那阵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却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上回礼部那老头参了我一本,说我没有为官的威仪,不尊老重道,礼仪欠缺,有损朝廷官员形象。”
“……你做什么了?”柳习风纳闷道。
礼部的老头子虽然为人迂腐古板了些,虽然……虽然与他们也不是同路人,但也不会无端端上这种折子来刻意打压阮孟卿。
阮孟卿轻描淡写道:“我和其他大臣闲聊时,不小心把他喊成了李老头。”
柳习风怀疑:“还有呢?”
他才不信事情只有这么简单。
“还顺便不小心讽刺了他几句千方百计想要把女儿送进宫中这种卖女求荣的行为,虽然此事未成,他最后把女儿嫁入了其他高门。”
“我觉得事情远不止如此。”柳习风沉默,“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然后我一不小心,把茶杯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还真是不小心啊。”柳习风有些失语,“短短数语听你道来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般惊心动魄,难怪李老头这般讨厌你,我也能理解了。”
即便阮孟卿没有细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肯定不是那么和谐。
“当时李大人有些情绪激动,这才出了点意外。”阮孟卿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脸上带着的笑容如春风般温和,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而不像他自己口中所说会做出拿杯子扣人头顶举动的莽撞少年。
“不过这已是三年前的事了。”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时刚入朝为官,难免有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