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你兄长冯远?”沈大人问。
冯淼跪伏着,不答话,冯远垂下头应道:“是我。”
他开口替冯淼说了下去:“我们二人合力从窗子把汪顺年吊到了我的房里,原本是担心走楼梯被赵兄听见动静,却还没想到还是叫他发现了。”
沈大人道:“那血脚印又怎会出现?”
“我扛着汪顺年去他房里时记错了他的房间位置,在那一间停了下来,刚巧有几滴血滴落,不小心被我踩着,留下了半个脚印。”冯淼答道,“当时本想将它擦干净,赵兄因为听见声响准备开门出来看个究竟,我又急又怕,便抢在他开门前躲进了汪顺年的房里。”
沈大人暗自点头,这又和赵子安先前说的对上了。
“再之后,我把沾了血的鞋脱下揣在兜里,爬下楼的时候不慎丢失了一只,摸黑找了一回没找到,就把另一只也丢了。”冯淼继续说道。
他倒是有想过点着蜡烛去找,但先前被陈珈兰撞见了一次,着实心虚,想捱到天亮再找一遍,天亮后客栈人又多,来来往往竟没叫他找到空闲,再后来便是官府来拿人,也没有机会再去寻。
“那你兄长后来是如何回房的?”
冯淼道:“同我一样,先是借汪顺年房里的窗下到楼下,然后从我的窗外再爬上去。赵兄心思敏锐,我们怕他看出问题来,故而不敢再从楼道走。”
说到这里,又有两个官差自外走入堂中,呈上了物证——汪顺年的几封书信与一条麻绳。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杀人动机与过程也俱已分明,沈大人在卷宗下方盖上自己的印章,一拍惊堂木道:“将冯氏兄弟收押大牢,择日处置。结案。”
底下的官差齐齐道:“大人英明。”
沈大人有几分小得意,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胡须,瞥见堂下姜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立刻有些不虞。
“这一回——”他拖长了调子,“多谢姜郎中出力了。”
如若不是先前师爷对他说,阮孟卿吩咐了这案子交由姜晗负责,他可不会任由一个小小的郎中当中驳了自己的面子。案情事小,面子事大,故而这一句听着像是感谢,却说得不情不愿,别扭得很。
姜晗淡淡一笑,朝他拱了拱手道:“还是沈大人英明。”
沈大人顿时一噎。
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在嘲讽呢。
……
随着人群走出刑部衙门,正巧遇上那叫曹庸的书生从外走来。
他见到姜晗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喊了一声大人。姜晗点了下头,正要径自离开,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已经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回大人,学生有件东西落在了牢里,正准备去问问看守的官差大哥能否通融一下,替学生把东西拿出来。”
姜晗也不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曹庸闻言,看向自己的手,随即笑了笑,解释道:“前些天不小心划到了,只是小伤而已,已经快好了。”
姜晗仍蹙着眉,似乎在估量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又一时察觉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只好摆了摆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你去吧。”
……
案子已破,阮孟卿翻着属下送来的整理成册的卷宗和文书,看向对面的柳习风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习风用茶盖拨着水面上的浮沫,笑了笑说:“听说刑部仅用一日便破获了一桩凶案,有些好奇,所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