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妇……不能留了。”犹豫片刻,崔怀德低声说。
说这话的时候,崔怀德想起与陈氏相识以来的种种,心中不是不痛。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得给平国公府一个交代,以平息平国公的怒火。
崔容对崔怀德的选择毫不意外,不过不能讲陈氏送上衙门,他觉得十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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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崔府的时候,崔容正巧碰见陈氏从外面回来。
她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抬头乍见崔容似乎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往后挪了挪,半晌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容哥儿来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我的美女俏老婆。”
崔容垂眸将她手中的东西扫了一眼,见缝隙中露出一些黄亮亮的穗子,停留片刻,又将目光转向陈氏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送给母亲,你好自为之。”
陈氏像被踩了尾巴,几乎要跳起脚来:“容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嫡母,这般口气未免欺人太甚!”
她还能装出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崔容感到有些佩服:“母亲是贵人多忘事。从谢府得来的香囊贵重得紧,丢不得,还是收好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氏瞬间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一瞬不瞬地盯着崔容的脸。
崔容笑了笑,并不解释,只别有深意地说:“平国公府是何等人家,谢小姐又是千金之躯,你说他们若是抓到用‘母子香’下毒手的人,会如何处置?”
陈氏似乎有些站立不稳,身子晃了晃,一把扶住身边的心腹婢女红玉。她的指甲紧紧掐进红玉的肉里,疼的后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身死事小,恐怕还得累及旁人,令母族蒙羞,想想便令人胆寒啊……”崔容叹息似的说。
陈氏从眼底透出深深的惊恐,整个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空档儿,崔容已经越过她径自走远了。
陈氏终于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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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崔府一片沉寂,灯火也并不容易从前明亮,隐隐透出几许颓败。
陈氏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昏暗的烛光中,她坐在桌旁看着面前的托盘发呆。
托盘里放着两样东西,白绫和酒。这是早些时候,崔怀德支开红玉之后派人送来的。
在崔容说过那番话以后,崔怀德就一直呆在书房没出来,那时候陈氏心里就隐隐猜到了原因——那件事恐怕已经被他知道了。
正因为如此,陈氏一下午都陷在巨大的恐慌中,生怕崔怀德拆穿后,她身败名裂,再无容身之处,甚至她女儿、娘家都因此受到牵连。
陈氏想过自己的下场,但她却没料到,崔怀德会送来这两样东西。
他竟然要她死!
结发二十余载的夫妻啊,崔怀德竟然要她死……
其实看到白绫和毒酒的刹那,陈氏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平静。
“夫人,时辰到了,上路吧。”
门外,被崔怀德派来的小厮冷冰冰地说。陈氏因为这声音颤抖起来,在幽暗摇曳的烛光下,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讽刺而绝望的微笑。
她不想死在一名低贱的下人手里,只好强撑着站起身,用颤抖的手将那白绫拿起来。
手中的触感冰冷至极,仿佛是通向阴曹地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