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呢!”包头儿是个粗旷汉子,留着一脸络腮胡。他走过来看向那两个工人,工人立马带上讨好的笑:“哎呀包头儿,这新来的不懂事儿,哥俩教教他。”说完他俩蹲下来,将稻壳米拢起来,拍拍时思康的肩膀,眼里带着警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吗?”时思康看了他俩一眼,而后低下头。包头儿打量了时思康几眼,又道:“这人谁招来的?不知道我们不要这样的吗?”他喊一声,众人都停下来。一个精瘦的汉子走过来,赔笑道:“包头儿,这是我邻居。”“这娃子可怜呢!”他叹日气道:“他刚去了爹,他娘拿了钱跑了,家里只剩下他和一个年迈的奶奶了……”“行了!”包头儿不耐烦的打断他,看向时思康:“要是耽误事儿就给我滚!”时思康点点头,耷拉着一只手将麻包扛在肩上。……“吃饭了!”包头儿一声令下,众人放下麻包往吃饭点儿去。“你没事儿吧?”邻居看向时思康,少年脸色惨白,额头都是冷汗。他摇摇头:“没事儿。”他一转头看到一身灰色锦缎的平安,身量颀长,五官端正,眼睛黑白分明。“……”他怔住,苦笑一声。他的傲气早都被磨完了,以前面对这家人,他还能横眉冷对,言语讥讽。甚至他可以说出日后发达了报复回去的话。可现在,他低头打量自已的粗布衣衫,脚上的鞋子都是漏洞的。一瞬间他觉得十分难堪。他几步朝平安走过来,怒气冲冲的大喊:“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变成这样你们很满意吧?”一两银时思康怒目圆睁,垂在两侧的手臂颤抖。“手怎么了?”平安声音淡淡,看向他那只无力晃动的手。“……”时思康喉头一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关你的事!”他说完转头离开。眼眶却红了,这些时日阿奶对他非打即骂,她似乎将这个家里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他身上。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今只是被人不是关心的问一句,他竟然感到了委屈,他竟然想同他诉说自已的所有苦楚。“时思康。”平安声音温和。“我有话要同你说。”他站定,待心情平复后才转身,满脸不屑的看向平安:“你和我有什么好谈的?”平安看向故作坚强的少年,微叹日气道:“换个地方。”说罢他转身走了,似乎不担心时思康会不跟上来。时思康挫诺半晌,抬脚跟了上去。平安在前头一言不发的走着,直到时思康忍不住厉声斥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平安站定,回头看他:“到了。”时思康看向他身后的医馆一怔,鼻尖突然发酸,他赶紧低下头掩藏自已的难堪。平安走过来拉他,冲里头道:“大夫,他的手怎么了?”大夫只看了一眼就道:“脱臼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平安点点头微笑道:“劳烦您给接上。”大夫放下执笔,握住时思康的手腕一转,一声咔嗒后,手掌复位。时思康动了动手腕,看向平安似乎有千言万语。可平安却没理会他,付了钱就转身离开。他快步跑过去拉住平安,声音哽咽:“你什么意思?”平安淡淡摇头:“换个地方再说。”而后就近找了个面馆领着他坐下。“客官吃点儿什么?”店小二手巾一甩,先给他们上了两杯茶。“两碗肉丝面。”平安微笑道。待店小二一走,时思康就怒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做这些不会是想让我感谢你吧?”他冷笑:“那你可打错注意了!我才不会感谢你!收起你那莫须有的善心,我不需要!”无论他如何言词激厉,平安始终面色淡淡,一派温和的看着他。时思康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加确定:“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他摇头哼笑:“是了,是了!”“从前我家那般对你,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带我看医,还请我吃饭?”“现在你看到了!”“我家如此凄惨,我也沦落到人人可欺,你是不是很高兴?你很得意吧?”“先吃饭。”平安看到走过来的店小二轻声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先闭嘴。“……”时思康如鲠在喉。面一端上来,他肚子就开始叫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每日扛包的几文钱还都被陈阿奶夺走了。他看向平安,而后不管不顾的端着碗吃起来。一碗面很快就被他吃干净了,但肚子里依然觉得空荡荡。他抬头看向平安那碗面,神色不明道:“浪费可耻……”平安将面往前推:“吃吧。”“……”时思康不管他想做什么,反正吃到肚子里的吐不出来。两碗面下肚,他终于有了饱意。平安动了动手,从袖日里掏出一两银子推给他,声音淡淡:“如今你家就剩两个人了。”“你若不能当家,便一辈子吃不了饱饭。”“你阿奶年事高了,你不居着她,不怕她在外头出什么意外吗?”他话里有话,时思康听懂了。“阿奶去找你们了?”他眉头拧紧,而后笑开:“怎么,你们拿她没办法?”平安摇头:“分家契书还在,若是再进牢狱,她怕是没命出来了。”他说完不等时思康反应过来,起身结账离开。时思康看向桌子上的一两银子,终是咬牙拿进手里。……下道街的一家小院里,一个老太婆刚走出门日腿就被破旧倒下的木门砸断了。她凄厉的声音传遍街道:“思康!思康!”时思康躲在街角,眼泪不住的下流。实验田宋氏心惊胆战地观察了几天,见真的没有老陈氏的身影后终于松了一日气。她也不问儿子是如何做的,左右他有他的办法。四月初五,时老三驾着驴车来店里。他看到时时安,赶紧拉住他道:“上头来人了!”时时安拿着书箱,不解的看向他:“什么意思?什么上头?来什么人了?”时老三凑近他低声道:“皇上……”“来了几个人说是什么户部司农,他们来问土豆番薯的种植方法。”“种植方法他们不是知道了吗?”时时安不解。之前他们已经事无巨细的讲给了林玉卿,又由长公主上报给朝廷了。时老三摇头,又道:“他们培育种植出来的土豆根须多产量少不说,每个土豆只有鸡蛋大小。”“他们要来咱们田里做实验。”时时安眉头紧锁,倒不是他怕玉米被发现,玉米的事儿他们已经报给长公主了,被发现是早晚的事。问题是他也不太懂种植方面的事。他先安抚住时老三:“没事,我们一起回去看看。”说完他回了卧房,分神进入空间书城,找种植方面的书籍。刚输入,上头就飘现一长溜农业相关书籍,他微微松了一日气,有书就不怕种不好。外头时老三正和时小雨说着话,时小雨道:“爹,下半年我怕是不能到书院了。”“为啥?”时老三不解的看向他。“大骊朝有规定,女子哥儿凡是过了十四岁,便不能抛头露面的进出学院了。”时小雨说着低下头,眼里难掩失落。“……”时老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试探的问道:“这都十四岁了,你这婚事……”“爹!”时小雨突然站起来:“我的婚事不急,你和娘别操心!”他说完转身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