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读书,还想再多读几年书,她爹还对她说过,往后要送她去外面读大学。她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她也想像学校里的女老师一样,能有自己的职业,而不是把嫁人生孩子当成是这辈子最要紧的事,她还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第二日,王嫂还是让顺子送来了榆钱饭,说是让木蓝和几个孩子都尝尝。木蓝留顺子一块儿吃饭,顺子摇了摇头,有些窘迫地说,“不……不了。”说完还没等木蓝开口再留他,就转身一溜烟跑不见了。
木蓝笑着摇了摇头,顺子确实像他娘说的,是个胆小的老实孩子。
她给巧灵单独盛了一小碗。王嫂做的这榆钱饭,没用白面,而是用的玉米面,跟榆钱拌在了一块儿上锅蒸熟的。但因为上面浇了蒜泥香醋油泼辣子,闻着叫人很有食欲。
巧灵休息了一个晚上,已经比昨天好些了,也没有那么头晕恶心。她吃了一口榆钱饭,问木蓝,“娘,这个叶子为什么叫榆钱啊?”
“你看它圆圆的,长得像不像铜板?”
巧灵点点头,“还真像。”
木蓝从前只听说过榆钱饭,并没有吃过。这回一尝,觉得味道还挺不错。在这样的年月里,到了这个时节,穷人家能吃一顿这样的榆钱饭,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木蓝家里的情况,如今已比普通人家要好一些了,几个孩子平常也隔三岔五能吃到肉,可小孩子也都喜欢新鲜好玩的事物,榆钱饭对他们来说,别有一番新奇的滋味。巧心和阿宝都吃了不少。
“顺子家做的榆钱饭可真好吃。”阿宝说。
午饭的时候,王嫂让顺子送来了榆钱饭。晚饭的时候,木蓝就让阿宝送去了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原本是打发巧心去送的,但巧心说她要做功课。
阿宝觉得奇怪,他姐平日里勤快得很,别说是娘打发她做活了,就是娘没指派活计,她都抢着做。可今儿却不知道怎么了,说是要做功课,两步路也不肯走。
但木蓝却猜到,她应该是听了王嫂昨日说的话,心里头觉得别扭,这才不肯到她家去。
巧灵休息了几天,能下床活动了,也不喊着头晕恶心了,木蓝这才又开了铺子营业。
她知道巧灵不像巧心一般文静,性子调皮得很,常常跟着阿宝爬高爬低的,于是又特意叮嘱她,往后玩的时候不能由着性子来,要注意安全。
“娘,我这回长记性了。”巧灵说。
木蓝开了铺子,陆陆续续便有不少客人来光顾。
有位看着眼熟的客人,是店里的常客,但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我是来这儿做买卖的生意人,每回来你们正源县贩货,都要上你铺子里买些酱肉带回家去。本来昨儿就要回去的,但没买到酱肉,我不死心就又多住了一晚旅店。没想到我这运气还真不赖,今儿到这里来一看,铺子开了。”
“抱歉,家里前两日有点事。”木蓝给他切完酱肉,又多送了两个饼子,“饼子夹酱肉也好吃。”
“正好,我路上当干粮。”那客人笑道,“那多谢老板娘了。”
木蓝的铺子生意一天好过一天,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日子忙碌起来,便觉得过得飞快。
转眼间,巧心已读中学了,而阿宝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就连巧灵,也读了几年书了。
这期间,陈致远往家寄的书信没有断过,也托人往家里稍过钱。他在书信里头,写了许多在外面的见闻,大到行伍生活,小到饮食风景,都说与木蓝知晓。
木蓝收到书信,看后也会给他回信。她的字写得不好看,也不会写什么文邹邹的话,写的都是些大白话,大多是关于几个孩子的,诸如巧心的书读得不错,阿宝又淘气了,巧灵比从前长高了不少,还会帮着她看铺子、打算盘算账了。
陈致远寄书信的地址,每隔一年半载便会不同。而木蓝的回信,细细算来,也寄去过好多个不同的地方,有时连省份都不一样,可见他这些年随行伍去了不少地方。
“娘,爹又来信了?”巧灵放下书包问。
木蓝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回来。”她爹走的时候她还小,如今她都不记得他的模样了。巧灵说着,拿过算盘来,劈里啪啦打了一通,“娘,你瞧瞧,我打算盘都比你快了。”
木蓝打算盘不算快。刚来这里时,她还是更习惯心算,或是拿张纸笔来算。后来才跟人学的打算盘,发现算盘打得好,比用纸笔计算还来得快。只可惜她还没办法练到跟别的铺子里的老掌柜那样娴熟,毕竟人家已经打了大半辈子算盘珠子了。
可巧灵却喜欢打算盘。她已经上了两年学了,不爱学国文,就爱学算术,尤其对珠算感兴趣,有事没事就在木蓝铺子里拿个算盘打着玩。铺子里的客人见了都开玩笑说,这孩子长大了准是做大买卖的。
她如今懂了事,不再跟小时候一样,夸下海口说要把铺子开到沪市去了。只说,往后她要将她家的酱肉铺子多开几家分店,等赚下钱了,再做点别的买卖。
客人笑着逗她,“你家这铺子往后要传也是传给你哥哥,你一个女娃,总要嫁人的。”
巧灵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说:“才不是呢。我娘说男孩女孩一个样。不信你们问我娘。”
正说着,就看到巧心和阿宝前后脚进了铺子。巧心红着眼圈,阿宝则是鼻青脸肿,看样子像是跟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