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莲的墓碑前面放着一束很大的百合花束,墓碑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这是有什么人先一步赶过来给她扫墓了。
言幼宁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世的曝光,让一莲的追求者一路追到了这里?不管怎么说,能有人过来看望她,惦念着她,总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
言幼宁把怀里的花束放在百合花束的旁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笑得开怀的人,&ldo;有人来看你了?嗯?是帅哥吗?&rdo;
一莲望着他,笑容依旧。
她会永远这么美,时间再无法改变她的容颜。
言幼宁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拿出印着自己大头像的海报,叠起来,压在了花束的下面&ldo;呐,看看吧,我跑去拍电影了。李翱还说我这张脸随了你了,也挺上镜的。&rdo;
言幼宁看着她,轻轻闭了眼把额头抵在了她的脸上。
他已经长大了,太过软弱的话他说不出口。但他心里真的希望一莲还活着,安安静静地等在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当他疲倦的时候,寂寞的时候,可以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让她摸一摸自己的头发。
这是十九岁的言幼宁离开母亲独自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这是死而复生的言幼宁离开母亲的第十个年头。思念如故,失恃的惶恐却已经被岁月沉淀在了骨子里,隐忍成了习惯。
果然岁月如刀,再圆润的珠玉也刻出了凛冽的伤痕。
然而再坚硬的珠玉,质地也总是脆的。
言幼宁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鞭炮声,心里越发觉得空旷得厉害。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在他心里震出了回响,让人格外难受。
要过年了,而他唯一的亲人却一个人孤零零地长眠在这里。
他曾经觉得自己重新活回来是为了绕开前一世的悲惨结局,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活一遍。然而现在,言幼宁却又觉得迷茫了。
现在的他,应该算是避开关家的纠缠了。也已经有了一份工作,学业也正在继续着,甚至还刚刚添置了一辆车――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他心里的感觉却益发茫然,陷在迷雾里一样。他说不好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似乎是,又似乎……无论是不是都无所谓。
他重新活回来是为了避开关家,为自己活着。
可是自己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言幼宁除了宿舍便无处可去,索性在墓园一直呆到天擦黑才回去。墓园建在半山上,地势很高。顺着台阶往山下走的时候,可以看见城市上空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之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个城市都躁动不安地欢快着。
言幼宁不喜欢这样的景象,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孤零零的,连个一起吃年夜饭的人都没有,挺可怜似的。
明年还是出门吧,他想。报个旅行社,随便哪里走一走,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晃来晃去。
言幼宁回到宿舍的时候还不到七点,他在小区外面的杂货店里买了几挂鞭炮,不管怎么说,过年也还是要有个过年的样子。
冰箱里储存了很多食材,不过他一个人的饭不好做,做少了不像是过年的样子,做多了明天又得吃剩饭。谁愿意大过年的吃剩饭呢。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吃火锅。简单、方便,吃的久一点也还是热热乎乎的。
他还可以喝点儿酒。
言幼宁把鞭炮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自己卷起袖子到厨房里开始洗菜。他爱吃豆制品,冻豆腐、水豆腐、豆腐皮都买了不少,青菜也有,肉少一点,不过有虾……
正在厨房忙着,就听外面门铃响。言幼宁心里有点儿疑惑,同一楼层的另外一户好像一直是空置的,出来进去从来不见人影。平时都不在这里住,过年更不会了。难道像笑话里说的那样,楼上楼下的邻居吃饺子没醋了?
凑到猫眼向外看了一眼,言幼宁怔住,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看,还是那个人,满脸尘霜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开门。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他伸出手在防盗门上用力拍了拍,&ldo;幼宁!&rdo;
言幼宁拉开房门,眼中惊讶的神色不加掩饰,&ldo;你怎么回来了?&rdo;
明锋笑着说:&ldo;公司有点儿事,就提前回来了。&rdo;
&ldo;哦?&rdo;言幼宁想问问公司有事跑这里来干嘛?但是这句话在嘴里过了一遍,又被他咽了回去,&ldo;进来吧。&rdo;
明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进来了,进了门先伸了个懒腰,&ldo;哎呀,好累。&rdo;
他这是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从机场过来?
言幼宁看着他彻底放松下来的表情,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第36章狼尾巴
言幼宁知道自己有一张招摇的脸,有些人刻意地接近自己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显然,明锋也是这其中之一。
一莲在他情窦未开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要学会对别人说no。所以在这方面,言幼宁一向觉得自己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然而这个习惯着落到明锋身上的时候似乎发生了某种偏差,也许是自己的态度暧昧,让人产生了某种误会,也许是这个人故意无视了自己的推拒,并把它当成了追求中的另一种乐趣。
言幼宁觉得有些棘手。他还想通过明锋了解一下关宇飞的情况――不插手,只是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既然要求人帮忙,自然不好在他远道而来的时候把人撵出去。不过让他为难的也正是这个。如果明锋真的是一个熟人,一个普通的朋友,就像李翱那样,他可以直截了当地提出请他帮忙。但若是他怀着某种目的来接近自己,而自己又利用这一点来提出要求,两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