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江逢没忍住,问,“我们是不是见过,你的声音很熟悉。”他听声识人的能力还不错,唯一一次翻车是接到林夜妈妈电话那次。何屿沉默片刻,尬笑两声,“可能,应该见过吧。”近一个月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江逢很快就想了起来,“医院里说自己习惯观察病人的医生?”“是我。”“林夜和你刚认识?”何屿不确定林夜想不想他们认识江逢,上次薛云烁上门还被林夜揍了一顿,可见这小子的保护欲有多强。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是还是不是。他的态度让江逢觉得自己多于这么问。何谓和林夜认识那么多年,林夜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的儿子。其实林夜和他一样,都有很多事没说。也没准备让对方彻底进入自己的生活。果然是渣男。想空手套白狼,还沉浸式恋爱。都怪林夜那张脸的迷惑性太强了。还好是他,但凡换个人,裤衩子都能被林夜骗没。林夜及时从浴室出来,解救了何屿磕巴到即将打结的舌头。将温热的湿毛巾敷在输液处,林夜挂了电话,顺口问:“说什么了,脸色这么臭?”“没什么。”一听就是在口是心非。林夜看着他拧在一块儿的眉毛,结合挂电话前何屿如同重新活过来的语气,大概明白了什么。“是在生我的气吗?怪我当时骗了你。”江逢抿着唇,说:“没有。”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他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他还在后悔,应该在发现自己弯了的第二天就离婚,而不是答应林夜的狗屁互帮互助的要求。“我错了,别生气。”林夜道歉的语气十分诚恳,江逢听得更不是滋味。他烦躁地再次否认:“我说了,我没生气。”气得头顶的呆毛都在骂骂咧咧,还嘴硬说自己没生气。小朋友闹别扭,得哄着。林夜从善如流地改口,“嗯,你没生气,是我想道歉。”他的语速很慢,带着安抚,“当时,何屿跟我说了一些话。你出来的时候,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他的那些话让我觉得还不是将他们介绍给你的时候。我怕你会对我印象不好。”江逢脱口而出:“本来也没什么印象。”虽然入秋有段时间,但暑气的残留还是让江逢习惯将空调的温度调成16度。后来林夜应该调高了些,但最多也不超过26度。热毛巾很快就恢复了常温。林夜将毛巾放在一边,用自己的手替他捂住输液管。他低着头,江逢只能看见他优越的下颌线。他说:“怕成负的了。”江逢的眼睫毛猛地颤了颤。他自认为没那么娇贵。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病不都熬过来了吗。但今天发床头灯很暖,林夜很温柔,他是说不出“不用”两个字。他想林夜对他好。理性和感性在打架。理性拿着大刀,感性扛着大炮。最终,感性艰难获胜。林夜换针的手法一点儿都不熟练,但从头到尾,他就没觉得不舒服过。不像许多年前,女人那个装模作样的拥抱。江逢舔了下嘴唇。他现在是个病人。他发烧了,三十九度五。那么高的温度,就算退烧了,也还是会不清醒。不清醒的人总会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而他是个守信的人,清醒后也会为不清醒时做的决定负责。江逢出神的时间有些久,连林夜什么时候出卧室都不知道。冲动冒了个头,在缓慢生长。一杯水被凑到他的唇边,林夜说:“喝一点,你嘴唇很干。”水是温热的,泛着一丝甜味。江逢灌了半杯,喝得有些急,唇角溢出没来得及吞咽的水液。还没流到下巴,就被林夜用手擦去了。他呛了一口,将水杯胡乱塞给林夜,说不喝了。得了滋润,冲动的苗子越长越快,缠上了整颗心脏。林夜放下杯子后,什么也没说,又开始握着输液管。工作一天,一回来还要处理家里的烂摊子。江逢都替他累。他好像是有点不懂事。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江逢脑子一抽,问:“和何屿闹不愉快,是因为他欺负你了吗?”他看见林夜挑了下眉,说:“能欺负我的,现在生着病在床上躺着。何屿还没那个资格。”江逢咬住了舌头。要命。阿姨知道林夜是属狐狸的吗?“不过当时确实因为他的话有些生气。”林夜帮他掖好被角,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说是欺负不准确。大概是,被冒犯了。”“他说什么了?”“忘了。今晚好奇心怎么这么重?”林夜揉了把他的脑袋,“何谓说你已经可以自由出门了。我朋友不多,你要是愿意,我让他们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