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得意的藏品被鉴定成伪作,陈夫人只除了最初时眼中现出冷厉的光,其余时间都笑得这么自然和蔼,宋棠即使对她厌恶极了,也不得不服气。
宾客们也跟着打圆场,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愉快的气氛,这场风波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离开陈家时,陈夫人还说路途比较长,安排了车送他们回去。
孙静姝在家等待,见到他们,便问了问这场赏花会的细节,陈家陈设如何,来了什么人,下午茶怎样,晚餐又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我十多岁时也经常去这样的聚会,听你们说了这么久,好像又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徐茂道:“孙阿姨现在都这么好看,年轻时肯定是圈内最受瞩目的那一位吧。”
孙静姝眼中出现片刻恍惚,旋即嗔视一眼:“老太婆了,还好看什么,小徐你这漂亮话说得也过头了点。我该回房吃药了,你们今天也肯定累了,早点休息吧。小徐明天还要上班,是不是?”
陈阿姨扶着她回房,门一关上,徐茂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不见,他淡淡道:“去卧室。”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宋棠心里发虚,乖乖的随着他去了卧室。他锁好门,又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确保丝毫声音都泄露不出去。把窗帘拉上,他转身盯着她:“今天出了一口恶气,很开心,是不是?”
她立刻意识到他指的什么,那点心虚转瞬消失,冷笑着说:“并不怎么开心,比起那女人做的,我今天揭穿她一张假画,简直算不了什么!”越说越愤怒,“竟然让陈念远来和我说她的苦衷,我做了什么,妈妈做了什么?她居然这样对我们!还把你支开,存的什么心思!觉得我对陈念远狠不下心,想借着他儿子的脸面让我原谅?恶心!怎么,你不是提起他就牙痒痒,说酸话?今天我和他单独坐着喝了那么久的茶,你又没反应了?”
徐茂缓缓走到她面前,双手一张,撑在她肩膀两侧,颇为暧昧的壁咚姿势,压迫感扑面而来。宋棠被唬得头一缩,赶紧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连续退了好几步,本能的抱住胸口:“你想干什么?”
徐茂微微眯起眼,嘲讽道:“放心,想干的不会是你。闹这么一出,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善后,哪儿还有精神做那事儿。”
宋棠被他的直接刺得脸一红,想反唇相讥,但看他神色,气势渐渐的弱了下来:“还要善后?”
徐茂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明显:“看来你做事果然不过脑子,没想过后果。”
“不就让她丢脸了吗?”
徐茂静静盯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冷笑一声,找张椅子坐下,道:“行,我和你分析分析。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对付手法。我当然不高兴,但不会做得像你这么蠢。朱芸那女人是什么人?自视极高,又好面子,你也看见她的房子和花园了,堆砌那么多东西,显然是个自诩风雅的人,你觉得你只是揭穿一幅假画?当众扇她耳光,撕她衣服,都没她今天这么难受。以前你对他儿子联姻的威胁小得可怜,她都能把你往死里逼。今天她当众出大丑,你觉得她咽得下这口气?”
宋棠怔了。
“她的手段你领教过,不管是十年前拿你妈妈威胁,还是今天把亲儿子搬出来打算迷得你头昏脑涨,说明这人根本没有底线。”
她的脸色渐渐的发白,不由自主的坐在身后的床上:“她会干什么?我……”
“明面上她不会怎样,因为她老公陈总才和我谈妥一个合作。甚至她还会对你更热情,感谢你为她指点迷津。但是……”徐茂缓缓道,“人在生活中,难免会遇到一些意外。有些是真意外,有些就未必了。你自己小心吧,在外面的时候别去偏僻的地方,有人邀请你,打听清楚来历。”
他第一次这样严肃的和她说话,宋棠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了,脑中把绑架,跟踪,一系列恶性案件都过了一遍。
他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冷冷一笑:“知道怕了?也别吓成这个样,你现在是焦点人物,见血的事她还不敢做,她也没这魄力,一辈子装模作样的人胆子能多大?你实在怕,没事就跟着我,不过得乖一点,甜一点。还有,你今天露了一手,出风头是有代价的。评得那么专业,‘对书画没研究’这个幌子也不能用了,肯定会有别的人请你去鉴定,快编个新理由吧。”
他说完,径直去了浴室洗澡,留她在外面慢慢消化。他洗完出来,直接上-床,拉过被子就闭上眼。等她洗完,他已经睡熟了。第二天清晨他直接起床晨跑,果然没碰过她。
宋棠虽然抗拒与他亲热,但几天过去,她发现他的冷淡并没让她轻松。她忽然觉得以前那个满嘴不正经,总是讥讽她,时不时下-流一把的徐茂比现在这个严肃规矩的徐茂好一些。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手上的刻刀一歪,竟戳破手套,划伤了左手。
她赶紧找来创可贴,此时她无法集中精力,没法做细活,只能把工具放在一边,静静的坐着发呆。
齐菲到博物馆办事,顺便来看她,瞄着基本完成的复制雕漆梳妆盒:“真漂亮,快完工了吧?一个盒子做这么久,不是你的风格。看来你正走在进化为名媛贵妇的路上,工作只是消遣了。”
“别提了。社交名媛真不是人干的,光记人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就脑子疼,也没精神工作。这个盒子做完,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工。我那两个姐姐,还有徐茂,都放出话,婚礼前即使我接了单子,也能给我回掉。”
“你现在至少没经济压力了,想开点。咦,你的手怎么了?”齐菲眼尖,看见了她缠了创可贴的手指,惊呼。
“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