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要事相商。”徐菀卿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低眉顺眼,“商妹请坐。”
商佚回头把门关紧,自己坐到对面,徐菀卿摸出一本《金瓶梅》递过去:“我以为此书很好,在家中默写了一沓手稿,不慎叫夫君瞧见了,夫君将它送去书局,现在已印了许多……我并不知谁是兰陵笑笑生,商妹若知道其后人所在,我愿登门拜访……”
商佚抚摸着椅子思忖良久,她不知道那个什么金瓶梅是什么时候流传在世的,但是经了徐菀卿之手现在流传开,那么,多半是个平行世界,和自己在的这个不一样,比如朱标没死,朱棣也没做皇帝,或者其他的阴差阳错,让事情变得格外不同。
徐菀卿或改变了历史,或,只是无意间做了个盗版。
“没事,出了就出了,你别被书连累就好,惊世骇俗的。”商佚低头琢磨徐菀卿的话,意识到另一处不同,“你不是被休了么?”
“前些日子,城西王员外续弦,媒人来找到我,父亲与哥哥做主,我……”
“得,又包办。”商佚摆摆手,“你能不能把气我的这股劲儿用到你那儿?这么乖顺不像你。”
沉默良久,对方轻声答:“但女子也无去处,王员外喜欢女子读书,我想,也或许比王秀才好些。”
“反正你就一直是王徐氏了,徐菀卿也不是徐菀卿?”商佚有股气无处撒,只好咬牙切齿,恨徐菀卿只在自己面前尖牙利齿……
“商妹觉得,我是什么样呢?”
商佚并未回答,觉得徐菀卿情绪不对,撑脸看了一会儿,酝酿着什么四两拨千斤的话,但胸口沉沉的,果然天生劳碌命,操心徐菀卿的婚事是否合宜,话出口就带着愤懑:“你自己觉得好就行了,我也管不着,今儿个找我就为这事儿?”
“嗯。”
“那行了,回吧。”商佚撑着椅子站起来。
古人就是古人,还以为她奔着自由恋爱的路子去了呢,没想到还是逆来顺受地捱着父兄的命令,嫁了个人,还满心欢喜地骗自己那人很好。
好呗,古代也不是没什么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总归是日久生情,她也管不着。
又想,那李招娣是她的君子之交了?
徐菀卿款款起身,像在水面上踮着脚似的,走路轻盈,和她旁边藏着的,真正的徐菀卿一模一样的步伐。
商佚忽然扣紧门把手,抵在门边:“哎,你觉着李招娣怎么样?”
“商妹怎么问这个?”
人倒是无辜的一张脸,眨巴着年轻而柔弱的眼神,身子袅娜像朵兰花,商佚觉得自己在欺负她似的,特意来审问审问:“快说,哎呀磨磨唧唧。”
“招娣为人正直,学业刻苦,质朴良善,虽擅于藏匿心迹,但总还是孩子,很容易瞧出心事,想来家境不大好,却很有志向……”
徐菀卿被她逼出了一段评语。
“总还是孩子”这个词取悦商佚,她听见这话才终于确信徐菀卿只是纯洁地与人修好,并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念头。果然自己泡在社会的大染缸沉沉浮浮太多次,脑子里全是些黄色交易,误会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