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四下静得很。
深山里那种总带着几分凄凉的静寂,绝不是红尘中人能想得到的。
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嗖嗖的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平添几分萧索之意。
白天经过了那么多事,在这么一个又凄凉,又萧索的晚上,躺在一家陌生人柴房里的草堆上面。
你叫楚留香怎么睡得着?
楚留香看着屋顶道:“枫儿,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那说书先生说起的故事:“一个年轻的举人上京赶考,路上错过宿头,投宿到深山里一处人家,年迈的主人慈祥而好客,还有个美丽的女儿。”
“主人看这少年学子年轻有为,就要将女儿嫁给他。他也半推半就,所以当夜就成了亲。”
“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堆里,身旁的新娘子已变成一堆枯骨,却仍将他送的聘礼的玉镯戴在腕上。”
楚留香一直觉得这故事很有趣,现在忽然觉得不太有趣了。
风还在吹,树叶还在嗖嗖的响。
如此深山,怎么会有这么样一户人家?
“明天早上,我醒来时,会不会也是躺在一片坟堆里?”
当然不会,那只不过是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楚留香又笑了,但也不知为了什么,背脊上还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幸好卜担夫没有勉强要将女儿嫁给他,否则他此刻只怕已要落荒而逃了。
风更大,吹得门“吱吱”发响。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苍白得就像是那位阿鹃姑娘的脸。
楚留香悄悄站起来,悄悄推开门,想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一生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事。
星光朦胧,月色苍白。
那位阿鹃姑娘正坐在月光下静静的梳着头。
少女们谁不爱美,就算在半夜里爬起来梳头,也不能算是件很稀奇的事,更不能算可怕。
但这阿鹃姑娘梳头的法子却很特别。
她将自己的头拿了下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梳着。
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苍白的手。头在桌上。人没有头。
楚留香全身冰冷,从手指冷到脚趾。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遇见到如此诡秘,如此可怕的事。
这种事本来只有在最荒诞的故事才会发生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亲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