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坐到床边,巍恩凝视着萧特的脸庞,纵然是在病中,她的脸颊依然带着令人心醉的安详与宁静,就是间或的蹙眉,也让人油然而生怜惜之心。
巍恩低下头,看到萧特被外修长白皙的右手,刹那间,他忆起了那夜他们相识不久,在斯坦福促膝夜谈的情景,记得当时也是这双漂亮的手,为他斟满了酒杯,送来了关心、理解与温馨。
弹指一挥,那个记忆深刻的仲夏之夜似乎早已远远离去,这只手的主人在今夜也走到了死亡的边缘,而他偏偏才刚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感受到她心中的那份情谊,命运是何等的残酷!
望着床上的知心好友,一时间,和萧特交往的点点滴滴都涌上了心头,他想起他们一起去购买骑士装时的欢笑与争执、想起离开里约堡、前往罗德岛时她送来的防寒衣服和句句叮嘱,还有更多……巍恩埋下头颅,心里痛苦地呐喊:萧特,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死,也应该让我走在前面啊。
门声一响,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巍恩,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巍恩猛地抬头,眼角里含着闪光:“去哪?”
“去救萧特。”文森特沉声道。看了看巍恩:“兄弟,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巍恩起身,直视文森特:“无论流什么,只要能救回萧特,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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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亮,文森特便驾着一辆箫府的马车离开了小镇,巍恩与切尼骑着马护在马车左右。萧特安静地躺着马车里,车窗被遮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据老图尔讲,中了狂心病毒的人,会十分惧怕光。
切尼本想多带几名骑士护卫,被文森特拒绝了,此去吉凶未卜,多几个人起不了太多的作用,还可能会白白地牺牲,切尼明白文森特的意思,便派了几个骑士们回东三郡报信,自己则坚持随行。
出了小镇,马车径直向西,直入西回山脉,路途难走,三人无心说话,一路默默前行。到了傍晚,巍恩想起昨夜萧特受伤前所吟唱的歌曲,那旋律十分特殊,令他印象深刻,不觉哼出了声。
走在前面的切尼忽然一勒马缰,回头看着巍恩,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明日之歌的?”。
“明日之歌?”巍恩一惊,他想起来,萧特正是凭着她的明日之歌,才发现了克伦威尔的皇家近卫军。
切尼打量了巍恩几眼,叹了口气:“少爷对你真是没说的。”
巍恩摇头道:“萧特并没有传授我什么明日之歌,我只是简单的模仿了一下。”
切尼回过头,继续赶路不再说话。巍恩策马赶了上去,问道:“切尼,明日之歌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切尼思考了一会儿,道:“好,告诉你也无妨。”
“明日之歌其实就是一种预言术,”切尼开门见山地道:“施术人能在施法后预知到一些关于未来的片断,这些片断会以一种特殊的旋律方式出现,旋律的内容是预言事件发生时的一些描述,少爷称它们为预言的条件。”
巍恩惊道:“难怪那夜刺客还未出现前,萧特就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原来她已经通过预言术猜到会发生变故。”
切尼摇头道:“预言术虽然神奇,但也只能预知到未来的某些朦胧景象,并不能掌握到预言发生的确切时间和地点。少爷估计当时是发现预言的条件一一开始实现,才感觉到预言即将发生。”叹了一口气,切尼沉声道:“可惜,她还是知道得太晚了。”
巍恩脸色黯然下来,切尼接着道:“咱们进入草原前,少爷要预测克伦威尔的皇家近卫军,本不用耗费她太多的精神,但她坚持要接着预测你此行的结果,所以才大伤元气,术后休息了那么长的时间。”切尼扫了巍恩一眼:“同时预言多个事件,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搞不好就会丢掉性命。”
巍恩听完,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里堵着一团空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切尼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的天空见不到一丝阳光,怅然道:“萧特少爷十几岁便出使鹿特丹,在巴斯克王廷舌战诸臣,最终保住了两国之间的和平,成为了大陆上最年轻的内阁大臣。那时候,她可是全国上下的天之骄子啊,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鲜花和掌声,可如今……”切尼猛地低头,凝视着巍恩,眼光中有了些凶狠:“为了你这么个无名小子,她落到了这步田地,连生死都不知,我真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巍恩冷静地回视着切尼:“萧特为我受伤,我的心里更难过。切尼,不要以为只有你重情谊,别人都是狼心狗肺。”
切尼的马猛地一顿,他宽阔的方脸一阵抽搐,握着缰绳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他狠狠地瞪着巍恩,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巍恩神色不变,淡淡的目光如湖水一般平静。
二人的目光对峙着,忽然,前方正在赶车的文森特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别忘了,那个刺客也许就在咱们的附近。”
切尼闻言,哼了一声,一扬马鞭,不再理会巍恩。巍恩耸了耸肩,策马来到车厢旁边,他的手伸进车窗,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缝隙,往里看了一眼:车厢里,萧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巍恩心中一阵绞痛。
切尼骑马来到文森特的旁边,低声道:“文森特,为什么要带着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