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星月阁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即便确信对方和自己一样是星月阁中人,也绝不能掉以轻心。正因如此,阁中之人都自觉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那疯子不一样,他的行动我完全无法揣测。在我某次潜入贺家山庄去见猰貐的时候,发现他在跟踪我。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有多久了,但是我很担心事情会败露,&rdo;薛墨瓷咬了咬嘴唇,&ldo;我追杀了他很久,他一路逃到了你们清云宗,却失踪在了那边。清云宗不可能收容星月阁之人,我不放心,还时常去那边寻人,却怎么也寻不到‐‐&rdo;
&ldo;他死了。&rdo;陆怀渊说。
薛墨瓷十分诧异:&ldo;哦?&rdo;
&ldo;他死在千锋壁下。&rdo;陆怀渊低声道,&ldo;原来如此……&rdo;
薛墨瓷将她所做之事说了个七七八八,陆怀渊凭借自己所知道的,差不多可以将事情的全貌补全。原来他和沈怀玉在千锋壁下遭遇的那个疯道人是从星月阁跑出来的,那时候他想必被薛墨瓷追杀已久,身上伤很重。
陆怀渊努力从他那点模糊的记忆中捞出一些东西来,仔细回想那疯道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ldo;他被你追杀到清云宗不是偶然……&rdo;陆怀渊的声音压抑着些许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的过度起伏,&ldo;那个人可能原本就是清云宗出身的。&rdo;
那时的他,年纪太轻,又是刚刚入门,对于清云剑法一窍不通,可是却记得沈怀玉在背着他回来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个疯子的剑使得毫无章法,完全就是怎么随性怎么来。
如今陆怀渊清云宗传承在身,剑法也至臻至强,却对记忆中那些模糊的剑光有了不太一样的看法。
剑本身就是不应当有套路的,它就应当是怎么随性怎么来,只要用的合了自己的心意,那就是最强的剑法‐‐这道理说来简单,他却也是在自己长大之后才渐渐懂的。那人的剑法确实是毫无章法,但其中隐约可见几分清云剑法的踪影,不过时间隔得实在太久,陆怀渊也不大确定。
&ldo;他大概是清云宗出身,在最后的时刻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会怀揣着秘密拼命赶往清云山吧,&rdo;陆怀渊犹豫片刻,&ldo;但是既然已经投身星月阁,清云宗必不可能再轻易对他敞开大门,于是他选择了相对安全的千锋壁下,因为此处并不会有人,可那天偏偏……&rdo;
偏偏沈怀玉带着他从千锋壁&ldo;翘宗出逃&rdo;,恰巧撞上了这一幕。
是巧合,可这巧合,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呢?
&ldo;你认识那个疯子?&rdo;薛墨瓷听他说完问道,&ldo;他是为什么离开了清云宗的?&rdo;
&ldo;不认识。&rdo;陆怀渊淡淡道,&ldo;那么久远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rdo;
一切兜兜转转,盘虬发展,竟然到了如今这种局面,陆怀渊松了一口气,仿佛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一块始终掉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样,可是他仍有一事要解决。
&ldo;那疯子划伤了我师兄,在他体内留下了一尾小鱼,&rdo;陆怀渊盯着薛墨瓷看了会儿,又把目光移向了冬竹婆婆,&ldo;那是魳……他看上去跟猰貐不太一样,可我知道他也是凶兽,不知道……不知道他可不可以把我师兄还给我。&rdo;
他神情微微有点失落,又有些无助。薛墨瓷看着他这模样觉得十分新奇‐‐这少年一身铁骨铮铮,强硬得不像话,明明更难的时候都被他挨过去了,却在此时显得如此难过。
陆怀渊自己坐在船上,不断回想过去。冬竹婆婆早就放弃了,周围的雾气散去了不少,但薛墨瓷在空中撕出的那道裂口使得整个天空都是浓重的墨色,就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般的压抑,空中亡魂发出阵阵悲鸣。陆怀渊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湿透了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落魄,他还有一分理智,也正是因为这一丝尚存的理智让他感到绝望。
从他拜入清云宗的那天起,他就想着要变强,起初是沈怀玉在他身边,剑法身段都比他强太多,这个死要面子的少年自尊心作祟,拼了命的磨砺自己,愣是追了上来。再后来他想保护别人,拼着累到昏倒还在偷偷练习,到最后却适得其反。
如今他终于如他所愿成为了一个称得上&ldo;强者&rdo;的人,年轻一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右,说起&ldo;陆怀渊&rdo;这三个字,人人都得称赞一下清云宗那既有魄力又有实力的小宗主,就算是诸位前辈在面前,陆怀渊也不是不敢挑战。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如愿成了强者,却还是不能护住沈怀玉的周全。
在外总是气魄非凡的陆小宗主好像被人抽去了一身傲骨,有点委屈的坐在船上,盯着水面,看上去精神不振,有些萎靡。
他总觉得沈怀玉太偏执,太消沉,他要是凡事不拉着他这师兄一把,大概他随时会放任自己堕入深渊。可是他现在忽然觉得沈怀玉的洒脱也不是没道理的东西。
就像他凡事都想在手里抓得紧紧的,可是到最后好像也没剩下什么。
第172章秘密(三)
太湖深处,寂寂水中,另一场别开生面的打斗却正在上演。
猰貐或许应当后悔自己追着魳杀到了水中,因为水中是魳绝对的主场,流水对猰貐的影响不大,对魳来说却是他的优势,魳原本就是鱼,常年生活在水中,对于水,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