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平安顺遂,一切都值得。”太阳与月亮下课铃已经响起,从来不拖课的老杨却还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下周学校要举行春季运动会,有意愿的去班长那里报一下名。包凯,我等会儿把表给你。好了,下课。”教室里安静的氛围一下子被他这句话打破,同学们都在下面纷纷交头接耳。“孙子,你报什么?”顾方成往后靠,问后排的牧之诗。“长跑吧,我和路哥一起。”顾方成“啧”了一声,“你俩最近怎么总黏在一起啊。”“怎么了,不可以?你不是磕的挺高兴的,云阳第一大帅比。”牧之诗想到那个论坛账号,莫名想嘲讽他一下。“不是,你怎么发现的。”顾方成大惊失色,又怕牧之诗因为这事生气,补充道“我真的就随便磕磕。这么多年爷孙情了,爷爷当然知道你不是gay。”“滚吧你。”牧之诗伸腿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心里却有点莫名的失落。磕cp还好,可真的同性恋大多数人应该都还多少带一点异样的眼光吧。毕竟不是世俗的主流。路予南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故意逗他。“我同意报长跑了吗?你就擅自帮我决定了。”“不可以吗?”牧之诗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他,声音有点闷闷的,看起来很乖,阳光刚好透过窗打在他的脸上,牧之诗因刺眼的光眯了一下眼,像只晒太阳的猫,懒洋洋的。“可以,你做什么都可以。”路予南的语气无奈又宠溺,捏了捏他在桌子下的那只手。其实他是想摸他头的,他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今天还有一搓不听话的翘了起来。不过碍于班里的人太多,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人总是说年轻人的恋爱冲动热烈,他却觉得青涩的恋爱需要瞻前顾后的太多。“你去年报了什么?”路予南把玩着他的那只手,摩挲着他手腕处的红绳。“什么也没报。”被摸的牧之诗觉得有点痒,干脆直接与他十指相扣。“为什么?”“打球崴到脚了。”牧之诗对自己不好的经历总是轻描淡写。越喜欢一个人,越是不想让他担心。“你呢?你报了什么?”牧之诗反问他。“我也什么都没报,我不太感兴趣。”在遇见你之前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我的世界一切都是灰色的,十几年的人生没有什么任何值得纪念的事。“不过,”路予南的话拐了一个弯,他看着他的眼睛,眼含笑意,“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或许会很有意思。”我的世界在遇见你之后才开始有了自己的色彩,我的喜怒哀乐都与你有关,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帧画面都值得我纪念。他的情话总是突如其来,从来不打招呼,却又总是自然而然,让他耳根泛红。这是牧之诗一辈子都无法脱敏的过敏反应,而路予南是他的特异性过敏原。他们还是一起报了长跑比赛,虽然说一个班要三个男生参与,不过每天下午在操场上只能看到他俩一起训练。小情侣恩恩爱爱,剩下的那个选手在后面就显得格外凄凉。“路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牧之诗朝后面指了指,示意他看后面默默跑着的他们班体委——就是那个被迫吃狗粮的另一位选手,“他看着一个人挺尴尬的。”“你觉得他和我们一起跑不尴尬吗?”路予南不答反问。“呃,好像更尴尬了。”牧之诗光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脚趾可以抠出一层别墅。操场上今天人很多,大部分是听到风声来看他俩训练的小姑娘。有些是来单纯看帅哥跑步的,有些是来磕cp的。她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牧之诗从她们旁边跑过时,偶尔还能听到“予诗”的字眼。此时已是日暮时分,但操场上的黄昏并不让人觉得伤感。天空像是艺术家不小心被打翻的调色盘,不同饱和度的暖色错乱地交织在一起,从西边残余的太阳向远处无限蔓延,渐渐与暗色的夜幕接壤,初春的晚风轻踩着云朵,和少年的衣角玩着幼稚的捉迷藏。不知道是谁在广播站点了一首慢节奏的英文歌,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剧烈运动后的两个少年并肩慢慢地走着,牧之诗跟着歌的调子小声哼唱着。路予南静静看着他,心底忽然有一种冲动——用相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夹进牧之诗送给他的那本相册。可他却苦于没有相机,只能努力用他的记忆把这一幕永远留在脑海里。静谧温柔的黄昏缓缓驶入黑夜,月光交接暮光,星星无声却又永恒守候着夜的孤寂。“路哥,”牧之诗冷不丁地侧过头看着路予南,路予南与他目光相接,路灯昏暗的光远不及牧之诗眼里的星光闪亮,“你像月亮,清冷又温柔。”生于孤寂的夜,却有着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