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子反应过来,首先想到的是检查孩子有没有受惊,见他只是哭并没有受伤,心里松了一口气。忍着疼从地上爬了起来,衣服上沾满了灰尘,脸上也沾了几块肮脏的泥土,显得十分狼狈。
可哪怕膝盖上的血迹已经连裤子都渗透了,她依旧强撑着往前走,行了几步,坚持不住了,摇摇欲坠,幸亏沈凝烟上前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她朝沈凝烟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怔在原地的男人道,“孩子他爹,跟我回去吧,不要再赌了……你刚才拿的,可是要给孩子买吃的的,我不吃没有关系,你给孩子留条活路,好吗?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哀悯中带了点乞求,女子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仿佛早就意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嫁给一个嗜赌成性的男人,她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可一点用都没有,最后她只能妥协,任他去赌,任他把家里仅剩的银子全部输光。可他今日拿的,是她要给孩子活命的钱呐,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连这么一点点银子也要拿走去赌呢。
男人低头看了看手里仅剩的银子,他也知道那是家里仅剩的了,可他若是不去赌,他之前输的那些又算什么?如果拿着这些去翻盘,或许明日他们一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他的孩子也不用再受苦了,而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为区区一点点油盐酱醋犯愁了。
思及此,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再次握紧,转身欲走。
薄娘早猜到了他的反应,讥讽地勾了勾嘴角,“男人都是一个样的。”
叶昔迟听她这么说,心知不妙。若是真让这个男人这么走了,那他和沈凝烟这两天做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叶昔迟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举步上前拦住了他,“等等。”
男人奇怪地看着他,刚才只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妻儿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其他人。
叶昔迟亦看着他,淡声道:“留下妻儿不管不顾,这样的男人还配当一家之主吗?”
男人嘴角抽了抽,“你谁啊?这些管你什么事?”
叶昔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去道歉。”
男人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白了他一眼,嘴里骂了一句莫名其妙就往前走,可偏偏叶昔迟不让他如意,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声音拔高了几分,“不准走!去道歉!”
薄娘在一旁歪头看着。
男人一把推开叶昔迟,怒吼道:“哪里来的疯子!要管管你自己的女人去,滚开!”
叶昔迟仍是不让,男人终于被激怒了,当即握紧了拳头,一拳朝他脸上打了过去,叶昔迟被打得跌倒在地上。
“公子!”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沈凝烟见状飞也似的上前,见叶昔迟嘴角淌下了一丝血迹,心里又急又气,想都没想就给那男人补了一拳。
她的这拳着实不轻,在女子的尖叫声中,男人应声倒地。婴儿的啼哭响彻云霄,女子抱着孩子连滚带爬地到男人的身边,男人的嘴角已经青了一片。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女子也抱着男人哭了起来。
“公子……”沈凝烟扶着叶昔迟站起来,叶昔迟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厉声道,“一个男人若是连最基本的责任心都没有,倒不如死了的好!”
男人抿着唇一言不发,女子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惊恐地望着叶昔迟,“你……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叶昔迟朝沈凝烟使了个眼色,沈凝烟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见他方才反常得厉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手上的折扇仿佛变作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来回转了几下。
她的目光渐渐往下移,直至移到男人的手上,冷笑道:“既然这双手那么爱赌,不如砍下来让它自己去赌,如何?”
男人一凛,女子更是面目煞白,见沈凝烟正一步步向他们走去,女子跪在地上爬向她,拉着她的衣袍,求道:“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家男人吧!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去赌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饶了他,不要砍了他的手,我们一家还要靠他吃饭啊!”
“放了他?他刚才那么对你,你居然现在要我放过他?”沈凝烟仿佛在听笑话似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女子依旧紧紧地拉着她的衣服,命地点头,“我不怪他,我不怪他,求求公子,放过他吧!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病了,大夫说没银子不给看,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的,却没想到不仅没赢到银子,反而全输光了……可没有银子,孩子的病就没法看,所以……”
明知道她在说谎,可沈凝烟仍是问道:“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女子回头推了推男人,急道,“你快说话呀!”
被打傻的男人这才想到要求饶,连连点头。
☆、第二十三章游湖
沈凝烟收起扇子,抱着双臂,侧身望向叶昔迟,“公子,你怎么看?”
叶昔迟揉了揉被打肿的嘴角,眉心微拢。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出手那么狠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那拳居然还打在他的脸上!他引以为傲的俊俏脸蛋只怕是保不住了。
他愤愤地咬了咬牙,但见薄娘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得忍下这口恶气,冷声道:“浪子回头,倒也并非不能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