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郭蝉不会轻易放过他,却没想过她会用毒牵制他,如今当下之计只能与她周旋,待回到突厥之后再寻医师看是否能够解毒。
“这个你不必担心,既然你还有用,我自然不会让你轻易死掉。每个月我会派人定时给你送去解药。”话说到一半,郭蝉顿住,目光冷冷的盯着库勒,“不过三王子你也要知道,我可不喜欢违背信用的人。”
库勒从心底冒出一丝不确定,诺诺道:“我库勒也不知说话不算话之人,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做。”
“如此,自然是好。希望三王子不要令人失望,毕竟你若是回了突厥便死了,那我还浪费了一颗毒药呢。”
说完郭蝉转身离开,留下库勒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齿,但他不得不承认郭蝉的话是对的。他好不容易才从郭蝉手里捡回一条命,他可不希望回到突厥便被处死,他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回到洛水城,士兵们正在组织留下来的百姓修整城池,原本死气沉沉的洛水城终于有了一些生气,见状郭蝉心底总算是好受一些。
一路径直来到洛水城的府衙,司马懿下旨暂时由宣平侯处理洛水城的事务,战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宣平侯已经在此待了整整两日。
守卫将郭蝉带到书房,她轻轻推门而入,唤了一声,“爹。”
正在看公文的宣平侯闻声抬起头来,见到她露出笑容,“把库勒送走了?”
“嗯。”
宣平侯道:“库勒在突厥不受宠,你将他送回去恐也没有多少好处。”
“我知道,不过杀了他也没有好处不是?而且他们突厥王室的人还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好,省的脏了我的手。”郭蝉走到书案前,看到桌上的公文,其中一份盖了突厥王的印章,想来是突厥送来的降书,她又道:“爹,休战的条件都谈妥了?”
“来来回回不都是那些吗?”宣平侯双手一摊,面上无奈,“若非打到他们突厥人的地盘里,他们才不肯剜肉了事。”
二人目光交汇,皆明白对方眼中的含义,最后还是郭蝉叹道:“内政不稳,如今还是不适宜与突厥持久交战,而且汝阳王实在是狼子野心,虽然一直没有大动作,可我最觉得这次的事很不寻常。”
宣平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每次与突厥人交战过后,皆是用钱财还有那毫无保证可言的两国来往书来粉刷过往,可因此丧命的百姓,士兵数不胜数,那些人的亡魂又该用什么来超度。
“如今权宜之计只能这样了。”末了宣平侯又提道:“削藩一事,该提上日程了。”
郭蝉一怔,“表哥为人爹你还不清楚吗?若非有大错,他是绝不会削藩的。而且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表哥是个聪明的君王,他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这些事他想必自有分寸。我能做的,便是协助他,等到他不再需要我,那时便是我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之时。”
作为父亲,宣平侯本意也不愿他的掌上明珠参与到朝政、权斗之中,他知郭蝉并非贪恋权势之人,若是能够全身而退,潇洒自在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宣平侯轻轻的拍了拍郭蝉的肩膀,用一种慈爱的口吻道:“你想清楚便好,我和你娘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郭蝉笑着点头,“我明白。爹,谢谢你。”
宣平侯大笑两声,“父女不提这些。”想起一事,他又道:“素衣那孩子还好吧?”
郭蝉怔住,在宣平侯的平静的目光中,原本加速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的,她眨了眨眼睛,“您怎么知道她来了?”
宣平侯一脸我什么不知道的神情,哼了一声道:“你刚走,她便提出要去天灵寺祈福。你娘怎么也想不到素衣敢跟着你出京,没怀疑。我派人到寺里查过,哪里来的人。我说你们啊,也不想想,若非有我,你娘早就发现了。”
郭蝉也是一脸狗腿的模样,“爹你果然是聪明绝顶!”
“少来!”宣平侯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或许她天生便该不一样,他郑重的慢慢道:“我看着你从小一起长大,知你的性子,你与素衣那点事我看在眼里,平日哪里见过你为旁人生一分气。我也看出来了,不光是你,连素衣那孩子也是个执拗的。从他们成亲,凌齐出征,再到如今,你一步步的让将军府主动放弃亲事,你做的可不是一点点。”
被自己的父亲戳穿私心,郭蝉心底是既难为情又震惊的,但多年的性子让她此时表现的十分克制,只是脖子背后一股凉意和手心迅速渗出热汗令她如置身冰火两重天的难受之中。
她沉默半晌紧握拳头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至于对错与我无关。”
心底一叹,宣平侯道:“我并未说你做错了。”
郭蝉沉默,宣平侯虽自小行事乖张,但她不确定自己的女儿选择与女子相爱是否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而且他没觉得错了,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一向做事拿捏把握的郭蝉纠结了。
宣平侯对子女一向十分纵容,或许因为无论是郭蝉还是郭照自小都表现的十分聪慧冷静,他便放任他们自己做决定。郭蝉与任素衣之事起初他也并不相信,只是后来二人的反常以及竹林偶然见到的情形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半晌没有听到郭蝉的声音,宣平侯一看郭蝉锁眉凝思,冷不丁道:“我也不是老古董,你作甚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