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只一张床,这张榻挪过来,又是给谁预备的?
没人敢问。
反正昨夜孟芫住进正房的事,院子里的猫儿狗儿都已经知道了。既然家中男女主人终于合了房,旁的细枝末节也就无须计较。
孟芫穿戴妥当,慕淮也从客院回来了。
几个丫头循礼给他问了安,孟芫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可一见着人,还是忍不住半红了脸。
她强撑着含笑问他,“侯爷忙完了?这会儿可要传膳?”
慕淮到底老辣许多,从面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旖旎。
“方才进门时恰遇上祖母院子里的丫头来传话,说让咱们今晨到三思堂和祖母她老人家一道用膳,咱们小厨房里的餐食,就赏了丫头们吧。”
慕淮从前没有近身伺候的女使,老妈子也只在院子里不进屋,这丫头们也只能是孟芫带来这四个得用的。
碧芙带头屈身谢恩,慕淮已经上前一步,行到妆镜前,打量起孟芫今日的装束。
“夫人今日这身衣裳显得贵气,就是这胭脂重了些。我瞧着,不如将眉色添重些,还显得生动些。”
他说着,竟十分顺手地从妆奁旁的小盒子取出炭笔,作势要亲自给孟芫画眉。
孟芫已经彻底傻在当场了。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遭,却是在新婚次日。
紫棠见孟芫没言语,怕慕淮感到尴尬,赶忙圆场,“侯爷拿刀兵的手,竟也会轻描慢画?”
慕淮顿了一下,他这手艺还是第二辈子一点点练出来的,先头几回自然遭过孟芫嫌弃。
这话无从解释。
“我幼时曾习练丹青,仕女图也画得。”
这一回,慕淮离得极近,几个丫头识相地散去,佯作铺床叠被、倒水掸灰。
孟芫眼神有些失焦,甚至忘记了要嗔怪他一句胡闹。
这样的相处,她实在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慕淮只三两下便收了手,又站她同侧指着铜鉴邀功,“夫人你看,我这手艺可还使得?”
孟芫惊觉自己方才似起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明明不该对眼前人抱有什么幻想,怎么就不受控制了呢?
她于是故意板了脸,“祖母恐要等急了,我无暇再更改妆容,就先将就一回吧。”
慕淮也不气馁,“夫人既不满意,那我明日再接再厉就是。”
三思堂里的看花今日换了龙须海棠,恰和孟芫这身藕粉色的衣裳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