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李峻也清楚,这份情意对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
但如今他成为了这个人,也就得了人家的母子、姐弟之情。这份情意是真的,自己也应该用真心来回应。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人,那就应该将她们看作家人,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看着前来见礼的儿子,李云氏慈爱地笑着。李耹则上前一步,轻抻着弟弟长衫上的一处褶皱。
“二郎,你也别总留在屋中,要多出去走走,这样对更有利于身子的恢复。”
李耹是长姐,又极是疼爱弟弟,说话做事总有着长姐的姿态。
“另外,有些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你这身子刚好些,别再累坏了。”
李耹抻完了褶皱,又将李峻腰间的束带正了正,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李峻一直都恭敬地站立,目光温和且带着笑意。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显出了几分儒雅之气。
这时,一滴残留在廊檐处的雨珠落了下来,在李峻的肩头处湿了一个圆点,李云氏抬手抚了抚那湿处。
“峻儿,你长姐说的对。虽然娘不希望你像以前那样痴迷军伍,但也别闷了自己。”
李云氏说着话,握起儿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上,继续道:“你长姐在家中住的时日不短,今日便要回去了,你去送送她吧。”
对于儿子的突然改变,李云氏多少还是有几分担心。
若能断了军伍的执念固然是好,但要是就此闲出个心病来,这也是做母亲的李云氏不想看到的。
在坪乡,李家与郭家相距并不太远,但因两家分住于东西两端,来往之间也需要大半日的行程。
坪乡地势平缓,道路并不难行。
然而,因为近几年的年景不好,多地都出现了大灾与民变,从而导致流民增加,盗匪猖獗。以防意外,大户人家出门都要有家丁护行。
故此,李云氏让李峻送李耹回家,也正是出于这一层的考虑。
午后,李耹拜别了母亲,在一众人的跟随下离开了李家庄。
李峻与李耹的长子郭诵骑行在最前端,李耹所乘坐的马车在后,十几名身强体壮的家丁则随行在马车周围。
这段时间,李峻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得到及时得医治外,与这副身子原本的好底子也不无关系。
另外,李峻发现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事物也是极快。
例如骑马,原本他以为需要学些时间。
但练习了几次后,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会自然地去驾驭马匹,并在突发的状况下做出本能的反应。
若是全部归结于本能吧,李峻觉得也不尽然。或许应该算是一种记忆,一种身体长期训练后的机体记忆。
并骑前行间,郭诵不时地转头打量着李峻。
郭诵是李耹的长子,也就是李峻的亲外甥。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这辈分却是真实不假。
对于李峻,郭诵并不是晚辈对于长辈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这份崇敬让他愿意跟在李峻的身旁,愿意为李峻做任何事情。
李峻的改变,郭诵也有所注意。
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小舅舅伤到了脑子,改了一些习性。而这点小小的改变,并不能动摇李峻在他心中的分量。
见郭诵不住地打量自己,李峻觉得好笑,瞥目问道:“郭诵,你这次也回去吗?还是继续赖在我家?”
近段时间,李峻脑中的记忆碎片又聚合了许多。有的更为清晰,有的则依旧是模糊不明,断断续续。
对于郭诵,他倒是有着清楚的记忆。这份记忆可以追溯到幼年,也可以延续到现在。
这个少年人始终跟随在李峻的身边,固然那时的李峻并非是他,但这并不妨碍当下的李峻信任郭诵。
信任可以说成是一种依赖,是最为珍贵也是不可复得的依赖,一次的失去将会永远失去。
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社会,即便是有着血亲的家人,在某些利益的驱使下都会背叛彼此,又何况是毫无亲情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