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拍打翅膀的声音几不可闻,还是在进屋的一瞬间引起了里屋人的注意。隐约的水声戛然而止,而几乎是转眼,布帘被人掀开。萧绥的身影凌厉,眉目之间也净是杀气,远在冬早能有反应之前就将刀尖点在了他的眼前。
在看清楚异响的来源竟然是冬早后,萧绥的原本紧绷的肌肉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贼兮兮的冬早本来就挺心虚,没想到萧绥的反应会这么快。他扑棱着翅膀停在原地,被面前锃亮的刀刃吓得战栗,飞快思索着现在是留在这里还是转身从小洞里飞出去来的好。
还好萧绥还不觉得需要对冬早动刀的份上。
他前头在沐浴,浑身的水汽还没消散,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显然是匆匆披上的外袍,冬早见了都觉得冷的打颤。
冬早见萧绥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稍微放松下来,又怕他冻着,赶紧飞过去用小嘴啄起布帘的一角。只不过他力气实在太小,用力拍打了好几下翅膀才将厚重的布帘掀起一点。
还好冬早的举动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萧绥立刻明白了胖鸟儿这是要自己回去洗澡的意思。
因此他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有趣的伸出带着水汽的指尖磨蹭了两下冬早头顶的羽毛,将之拨弄的乱糟糟,原本就傻愣愣的胖鸟霎时间更显呆愣了。
而冬早也因为萧绥的举动而愣住,发酸的嘴巴一松,没被掀起什么波澜的布帘就掉了回去。
头一回得到萧绥的亲近,冬早高兴的哎呦一声,欢天喜地的跟着萧绥进了净房。
记吃不记打说的便是冬早这样的了。
净房里有一方小池,里头满是热气蒸腾的浴汤。
萧绥随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迈开长腿重新进入水中。尽管这屋里只有一人一鸟,可萧绥还是察觉到了一股认真专注的视线。他回头,目光正好和冬早的撞在一起。
着实奇怪。
冬早停在衣架上,忍不住高兴的来回走动。后见萧绥正在看自己,他便歪着鸟头也盯着他瞧。
&ldo;飞过来。&rdo;萧绥伸手,食指微抬,开口想要试探冬早是不是真的能够听懂他说话。
今天,今天相公怎么会这么好呢,冬早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此刻得了萧绥的一召唤,立刻喜滋滋的飞了过去,稳稳的停在了他的指尖。
胖鸟儿的一双爪子正握住自己的指尖,黑漆漆的眼珠明亮极了,浑身上下都闪着暖融融的意味。但萧绥当下更加震动和在意的是,这胖鸟儿果然是听得懂自己说话的。
冬早不知萧绥的思绪正在经历什么样的震撼与挣扎,他见萧绥愣神,便把自己的视线移转开,从他的脸移到了他的锁骨,而后看见起伏的肌理消失在了辱色的浴汤下面。
他没化形过,还不太懂的人体的美丑,但下意识还是认为萧绥的就好看的不得了。
就是刚才有个东西比较奇怪。冬早回想起刚才萧绥脱衣服的一瞬间露出腰线下面的画面。
就像一条肉虫啊……
冬早算算,若真有这样大的虫子,他可以吃几个月了。等他能说话了,他要问问萧绥,这个能不能给他吃。
&ldo;你是,妖怪?&rdo;萧绥难得有这样目瞪口呆的时候,他措辞一番后开口问,后又立刻想起冬早并不会说人话,于是补充,&ldo;是的话叫一声,不是就叫两声。&rdo;
我才不是妖怪。
但冬早也并不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于是一怔,瞧着只剩下个圆头圆脑呆呆的模样。
萧绥略感失望,但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想有些过了头,一只鸟罢了,应该只是有灵性过了头,哪里会真是什么妖怪。
他不信志怪之事,但也看过听过许多奇异的故事。当年在战场上时死伤无数,许多士兵都说经历了怪事,甚至陈起明都未曾免俗,然而对于萧绥来说,这类事情半点儿都不让人信服,如今光光一个冬早的些许举动,暂还说不服了他。
萧绥听说过市井之间许多走街串巷的杂耍人就有贯通练鸟之术的,不用说话便能差使鸟儿做出种种机灵古怪之事。
&ldo;罢了,是我想得多。&rdo;
萧绥不再追问,使得冬早松了一口气,也有闲心观察周围的环境了。浴池里的水温波阵阵,冬早在浴池边上走了两步,对这一池子的热水蠢蠢欲动。他好些天没有洗澡了,被那只黑猫抓过以后浑身灰扑扑的,脏的冬早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