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小姐叹了口气:「你这个可怜的、可怜的自大狂。不过,也许这就是我在你身上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原因。那就是自信!我喜欢你这点,比尔。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是拿你妹妹的生命做赌注啊。你怎么能就这样肯定呢?」
比尔又向窗外望去:「我告诉你,」他开口说,「你不是律师,所以搞不懂。你所看到的只是一般的外行对间接证据的曲解。」
「说的太严重了吧。」
「他的证据是软弱无力的。波林杰有什么?一个垂死的人的陈述,遗憾的是,还是由我来公开的。这个陈述,不可否认地是在被害者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情况下‐‐这点在法律上很重要‐‐指控一个戴面纱的女人用刀刺他。他还有在凶杀案现场前的福特车的轮胎印。如果他提出最权威的专家鉴定证明那轮胎印就是露西的福特车留下的,我都不屑于与他争论。为什么?因为是凶手开了她的车。
「在她的车里发现的面纱也不是她的,我知道不会是她的,因为她从来不戴也没有过那玩意儿。所以波林杰也无法证明那就是她的。那么,他所谓的证据就是一个戴面纱的女人‐‐也就是凶手开了露西的车。也许,他还能找到什么人在现场附近目击到了这个开福特车的戴面纱的女人。但是谁也不可能令人信服地指认出露西就是福特车中的女人。就算他撒谎,或者是因为错误的印象使他错误地指认,这种近乎儿戏的行为也只能使他的可信度大打折扣。是戴面纱这一事实,使得这种肯定的辨认在法律意义上不可信。」
「她没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埃勒里指出,「而且在理论上确实存在两重潜在的杀人动机。」
比尔的声音有些恼火:「从法律上来讲,我们不需要不在犯罪现场证明。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我能找到当晚福克斯剧院的售票员,也许还能认出她。无论如何,这就是他对这个案子所掌握的程度。请你告诉我,他的这些证据有哪一条能说明和露西本人有关?你不了解法律。间接证据必须在证明被告在犯罪现场之后,才能对定罪起到作用。你说波林杰怎么才能证明露西&iddot;威尔逊,她本人,她的躯体,在6月1日晚上在那个小屋里!」
「她的车……」埃拉刚要说。
「瞎扯。她的车不能证明她去过那儿。任何人都有可能偷了她的车。事实上也就是这样。」
「但是根据推论……」
「法律不支持这样的推论。即使波林杰在屋子里找出类似她的衣物的证据……比如手绢、手套之类的……也不能证明她到过那儿。这样的证据还是在间接证据的范围内。」
「好了,别为这事儿烦恼了,比尔。你的这套理论听上去倒是不错,但是……」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比尔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走到埃拉面前,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我想谢谢你,埃拉。在这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不要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的力量始终在支撑着我,你在报纸上的文章对公众的看法有很大的影响。我真高兴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嘿,这只是我的工作,」她轻松地说,笑容很温柔,「我不相信会是露西用刀杀了那个家伙。在爱情和法庭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吗?从阶级的角度来看,这件案子很引人注目……不管怎样,我讨厌花园大道的那些人。」她抽出了她的手。
「比尔也是这样认为的。」埃勒里说。
「听着‐‐」比尔开始说,「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并不意味着……」他停住了,脸开始红了。
埃拉&iddot;阿米蒂挑起眉毛,看着他:「啊,」她说,「我闻到了浪漫的香味。这会是什么,比尔?又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
「别瞎说了,」他反驳道,「你们俩都有把老鼠变成大象的本事!那个姑娘已经订婚了。而且,她离我们的阶层太远了。我只是……」
埃拉冲着埃勒里眨了眨左眼。比尔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就转过头去。埃拉站起来,把杯子倒满。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个都没有讲话。
在拥挤的法庭上,保罗&iddot;波林杰迅速开始了他的陈述。
他的语气冷酷而又有把握,就好像被告已经注定要被定罪,而审判只是一种次要的形式。尽管高高的天窗和电扇都开着,拥挤的人们散发出的热气使得屋里令人感到窒息。波林杰的衣领被汗水浸湿了,比尔的脸上也冒着热气。只有露西&iddot;威尔逊似乎没有受到热气的影响。她在辩方的桌子旁,侧面站着两个目光直视的法警。她的皮肤苍白而且干燥,仿佛排汗这一生理机能已经停止了。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紧紧盯着梅南德法官的脸,避开陪审团投过来的使她局促不安的目光。
「在庭审第一天的最后,」来自费城的一位记者在打字机上打着他的报道,「检察官波林杰又一次展示出他的天才,快速地列出案件的重大要素。」
「波林杰先生很快地说明了案情。在这一天,他传唤的证人有验尸官海勒姆&iddot;奥德尔、辩方律师威廉&iddot;安杰尔、警察局长德琼、纽约的格罗夫纳&iddot;芬奇、约翰&iddot;塞勒斯、阿瑟&iddot;皮内蒂、警官汉尼根和纽约警察局的唐纳德&iddot;法尔柴尔德。通过这些证人的证词,他成功地建立起被告人骗取保险金的杀人动机,主要的论据涉及发现尸体的经过和一些重要的物证,其中包括被告的福特车水箱盖上断裂的人形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