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手下人真是厉害,先是请了我父女在那天香居好一顿吃喝,现又要我父女在此献曲,但公子可知,我父女卖艺与旁人不同,不为钱财,只为眼缘,合我眼缘分文不取,不合眼缘千金难唱。实不相瞒,在公子之前,我父女原打算是为天香居外那一位英俊将军弹奏的。”
赵杏眉尖一抖:姑娘,你真拽,现在卖艺的都这么有胆色么?唉唉,你还是不了解这人脾气,他若是流·氓起来,再不入你眼,他也得强求。
女子这一番欲擒故纵使得不错,倒像是见过大场面的,刘去面前亦是敢如此微微挑衅。
所以嘛,赵杏默念,还是女人好,他何苦来喜欢她这一个假男人?他们之间相识匆匆,难道真的是感觉吗?
这时,那老人低斥了女子:“休得无礼。”
刘去却并无责怪,微微打量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略略垂首,对她爹爹嗔了声“是”,又轻声道:“公子,奴家有些口渴,可否赐杯茶水?”
刘去颔首,让赵杏为二人沏茶,赵杏心内微微一震,却还是依言做了。
女子啖了口茶,仍是笑道:“所以恕奴家斗胆问一句,奴家与父亲已是最好的琴师,可为何偏偏要为你弹奏呢?”
她吐气如兰,看着刘去的脸上有几分娇羞嫣红,却持着几分自持傲色。
骄傲的女子,赵杏自入长安见过不少,刘乐、夏侯蓉、白吟霜、阿陶、卫子夫、小白……她们有些以才华而自矜,有些因地位使然,却并非骄恣。听闻那魏利散的未婚妻大宛国郡主亦是个惊才绝世,名满大宛国的人物,被其父昧亲王昧蔡疼到了骨子里。
赵杏暗暗想着,又见刘据面色微变,欲醒之,老者开口又要训责女儿,却被刘去止住。
这时,楼间突起一阵响声,却是汲黯与张曼倩去而复返,连卫青也跟了上来。
接着,又涌进一拨人,却是杨守敬、韩安国、卜世仁、桑弘羊……还有主父偃、薛泽这些上次和石庆一起摇头叹息的朝中老臣。
众人一看屋内有外人,便不好透露刘去及各自身份,遂仿效汲黯微微作揖便罢。
送卫皇后离开后,众人便集聚在附近,后汲黯闻卫青来报,便都过了来,只怕刘去密会义渠国人,意欲阻止,一见却是本国琴伎。
刘去居中,众人分坐旁侧。
卫青嘴角一挑,道:“夜来风大,公子既然怕风,还是早些回家的好,以免主母挂念啊。”
他语带嘲讽,汲黯一笑,张曼倩知道,朝刘去一礼,淡淡道:“我等有罪,但恳请公子还是听主母之劝,以家业为重。”
余人附和的有汲派,亦有自诩为国为民的中立派。
公孙弘和夏侯颇神色难看,公孙弘紧皱眉头,一摸唇上髭,沉声道:“公子听完曲子便归返,你等倒是急什么!”
然而,一时声音寂寂,屋内众人竟无一人作答,这不动声色抗衡如同暗流,倒与无声处将公孙弘声音没去,气氛瞬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矛头虽非指向她,赵杏此刻却也是心头悸悸。
连向来沉静的刘文亦是一手握拳,一手拉住牙关紧咬面色赤红的刘据。
刘去没有说话,低头咳嗽。他手背垫于唇下,咳得甚是激。烈。
赵杏觉得,那咳声一半来自他抑制,只能借此途来宣泄了。
她不觉轻轻咬住下唇。
看了张曼倩一眼,却见他眸中薄薄划过如锋深色。
触到她目光,张曼倩眼中给出一记警告。
赵杏抿抿唇,微微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