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出门下楼走进厨房里,从冰箱取出一罐牛奶,丢进一颗白色的药片,而后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双手插在口袋里等着。两分钟后,牛奶已经滚热,他将辱白色的液体倒进透明的玻璃杯中,用筷子搅了搅。
走到大厅时,少年穿着宽松的卫衣,一脸青涩的稚气,从楼上跑下来。
&ldo;欢欢,好好走路。&rdo;谢斯年回头无奈而宠溺训斥。
少年脚步一顿,慢吞吞地走下来,好不容易挪到他面前时,再忍耐不住雀跃,眉飞色舞地扒拉他的面具。谢斯年任由他将自己的面具撸下来,一面往牛奶杯子里插了一支吸管,递到他唇边。李唐下意识含住吸管,一边吮着牛奶,一边把到手的面具丢到桌上,没几口牛奶喝完,他像只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盯着谢斯年看。
谢斯年神态自然地将牛奶杯放到桌上,抚着那头手感顺滑的蓬松乱发:&ldo;今天陪你画画。&rdo;
李唐眼睛一亮,欢快地拉着谢斯年的手就要去画室,被对方拉住手腕强硬地喂他吃早餐。
李唐喜欢谢斯年的脸,他眼角的那点朱红泪痣就像是魔鬼的封印,每当他的情绪发生变化时,红线就从眼角爬出来,犹如有人揭开了封印,放出了锁在地狱里的恶鬼。神奇而魔幻的是,谢斯年的&ldo;封印&rdo;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李唐真正清醒的时间渐少,每逢看到便暗自调侃谢斯年的脸蛋沦为自己的画板,不知造物主是什么恶趣味。
下午,心理医生来给他检查,李唐躺在沙发上犯迷糊,耳边是窗外的凄切蝉鸣,单调的叫声将夏天也拉得冗长。
&ldo;欢欢,最近睡眠怎么样?吃好吃的没有?&rdo;医生像对待小孩子般,声线低低的,透着关怀。
李唐不答,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半眯着惺忪的睡眼到处寻找谢斯年的身影。
&ldo;好孩子,是不是想谢先生了?&rdo;医生笑了。
听到&ldo;谢先生&rdo;,李唐放下胳膊,转头望向医生,认真地用力点一下脑袋。
医生笑笑:&ldo;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闭上眼,心里默数到十,等你睁开眼,他就在你面前了。&rdo;
李唐将信将疑,眨巴一下黑白分明的清澈瞳眸,听话地乖乖闭上眼睛。
休息室的窗户大开着,他听到风吹动了轻飘飘的纱帘,软软的凉意夹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百合花香拂过他的鼻翼、发梢,窗外的枝叶沙沙作响,绵长而清寂,一阵阵,如海边的波涛,拍击上岸又缓缓退去……
李唐似睡非睡,仿佛置身于孤独的时间里,周围迅速黑下来,只有一束黯淡的光照在他身上。
他被锁在了黑暗里。
别无他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害怕,事实上,他早已习惯了无边的寂静和黑暗,生命诞生之初,他也许曾被抛在无涯的时间里,就像每一个母亲子宫里的孩子一样。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无处不在的冷寂侵袭。
嗒。嗒。嗒。
李唐听到从远处的漆黑中,传来久违的脚步声,打破了漫无边际的静。
他惊喜地将脑袋从臂膀间抬起来,期盼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脚步声透着坚定和冷静,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唯有的黯淡光束慢慢变亮,围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像泼倒的水漫出去。
先是雪一般冰冷的白,逐开黑暗。
而后,光线的边际停留在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前,半隐匿着一抹颀长的身影,五官隐匿在黑雾里让人看不清晰。
&ldo;你是谁?&rdo;李唐仰着脸,茫然问。
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说话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优雅低醇:&ldo;身份只是符号,你想知道的是哪一张面具?&rdo;
李唐重重地拧起眉头:&ldo;你现在戴着哪张面具?&rdo;
&ldo;聪明的孩子,如果你想知道,就亲自来揭开它吧。&rdo;光线朝他的腿往上浸没,到了他的半腰,&ldo;作为奖励,你将知道你想知道的真相。&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