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也没有特别不感兴趣的。我父母以后让我学金融专业,估计我以后就会干金融相关的工作。”程惜然回答。
“你喜欢吗?”张熙熙问道。
程惜然沉默了,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否喜欢,或者是否想要,父母和他总是按照给予-接受的模式相处着,程父相信他为儿子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最好的、最正确的,但是从未问过自己的儿子,是否愿意接受呢?所以程惜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即便想了,也是毫无意义的。
“工作也好,朋友也好,都是要伴随你一辈子的,你需要花很多时间在这上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觉得会很痛苦。比如我英语不好,每次上英语课,我都很害怕,害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怕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课文,如果让我以后去从事英语相关的工作,我真的会抑郁。”可是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最讨厌英语的张熙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英国一生活就是五年。
第二次表白的时候,张熙熙写了一封信。她在信上写道:喜欢一个人,不丢人,也不犯法。喜欢就去争取,是我的性格。我喜欢你,想要告诉你,并非想要索取关系,或者施加压力,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人曾经被你的光芒吸引。她把这封信放到了程惜然的位子上,并在封面画上了一只小兔子,她没有署名,但她相信程惜然一定知道。
收到信的程惜然一眼就看出了张熙熙的笔记,信纸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是最普通的信纸,装在老旧的米黄色的信封中。张熙熙的字写得整齐,一笔一画,方方正正,“致程惜然: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先祝你生日快乐!不知道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呢?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但是告诉你我的我生日愿望吧~我希望能考上R大的新闻专业,实现我可能不切实际的新闻理想。人肯定会有热爱的东西的,你也会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且坚持下去,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你本身也是一个很酷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很有教养,学习成绩也好,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是我那天看到你在学校旁边的巷子里喂那只小流浪猫。喜欢一个人,不丢人,也不犯法。喜欢就去争取,是我的性格。我喜欢你,想要告诉你,并非想要索取关系,或者施加压力,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人曾经被你的光芒吸引。希望我能实现我的理想,你也能找到你喜欢的事情。”
他的生日,他要过生日了。原来被人记得,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他将信放入书包内,望向了前方那个梳着马尾的女孩,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他想着应该回复她,如此的真心应该回报以足够的真诚。
放学之后,他骑车回到了家,从家里的垃圾桶里翻出了自己喝完的瓶瓶罐罐,将这些瓶子的瓶盖拧下,洗净擦干,放在桌子上,张熙熙说的是真的,每个瓶盖都不一样,正在发呆之际,门响了。
“儿子,我能进去吗?”是程母章晓凤的声音。他迅速将瓶盖收起,放进自己的柜子里。
将门打开,程母拎着他的书包站在门外,令他窒息的是,书包敞着大口,张熙熙那封米黄色的信赫然在目。程惜然的表情瞬间不自然了起来,“妈。”他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房间,坐在椅子上,沉默。
“惜然,我看你书包没拉,就那么放在沙发上,我就给你拿进来了。”章晓凤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脸上的不自然,但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温柔地问:“今天阿姨买了点新鲜草莓,你要不要吃,我叫她给你洗点。”
程惜然没说话,而是继续转着手中的魔方。章晓凤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惜然,我知道你长大了,有点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很正常,但是不要影响学习,以及……”程母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不要让你爸知道,下不为例。”
程惜然这时候才转过头来看向母亲,音量提升了不少:“你看了?”
章晓凤不置可否,而是说道:“你也知道,你爸爸他一直想把你送到国外去读书的。”剩下的话,章晓凤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聪明如程惜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我知道了,妈。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那个姑娘……我跟她没什么来往。”
章晓凤点点头,“那你继续学习吧,妈妈不打扰你了,等下阿姨洗好水果,我叫她给你送进来。”说罢,关上了房门。
章晓凤的话像一剂重锤,锤在了程惜然心上,他将那个米黄色信封拿出来,在拿出打火机,想要点燃的那一刻,还是最终没有狠下心,而是把它放进了床边的柜子里,上了锁。他烦躁地戴上了耳机,却忘记点开音乐。
送出信的第二天,张熙熙就频繁地向身后看,可是程惜然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老样子,坐在最后排,不是在刷题就是在转魔方。张熙熙又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位斗,书籍和作业本被她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没有意外多出来的东西。这回,张熙熙真的有些伤心,课间她找到阮圆圆哭诉,“我的信又被无视了,而且他回我消息也越来越慢了,他好像真的不喜欢我。”阮圆圆摸摸她的头,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安慰道:“熙熙,咱们就真的非他不可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不对,一只草呢?”
张熙熙抬起头,眼眶里的泪水让她的眼睛格外晶莹剔透,“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我要好好学习,让他觉得失去我,后悔死!这个死程惜然!气死我了!”阮圆圆疯狂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咱们熙熙,长得美,学习好,多才多艺,失去你,是他的损失,不想他!”然后从书包里偷偷地拿出自己新收的专辑,给张熙熙鉴赏。程惜然在身后看着俩人的神情和动作,手中的笔停了又写,写了又停,最后十分钟过去,卷子上只落下一个“解”字。
之后的十天里,张熙熙看见程惜然就躲,目光交汇时则是迅速移开视线,好像看到了什么疫病。张熙熙的□□头像也从此灰了下去,程惜然偶尔会点开她的头像,可总是离线状态。好友陶阳看到程惜然闷闷不乐的状态,拉着他去打球,程惜然却觉得无趣,最喜欢的篮球此时也失去了它的魅力。“我们程大少怎么了,游戏不玩,篮球不打,看着一副要出家的样子。”程惜然摇了摇头,“没什么,心情不好,懒得去。”陶阳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程惜然贡献出了他生平为数不多的脏话,“滚。”陶阳坐在他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你每天眼珠子都快钉她身上了,你们俩也是,真是不懂在这儿矫情什么呢?”
“你知道我小时候从街上抱回来一只流浪猫,没跟父母说就带回了家,那只小猫长得可漂亮了,眼睛是蓝绿色的,毛白白的。结果我爸当天晚上就让人把那只猫,因为他不喜欢宠物,觉得宠物脏,猫毛会弄得到处都是。我妈自从生了我,就成了全职太太,她的世界好像每天都是围绕着我和我爸打转,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生活。我爸把猫送人的那天,我妈就站在门口,就那么站着,什么也没说。说个不好的比喻,张熙熙就像我从街上捡回来的小猫。陶阳,你懂了吗。”陶阳沉默了,他知道程家的情况,去他们家打过几次游戏,叔叔阿姨看上去都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人,但是话语之间总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陶阳原以为那是他的错觉。
“那你打算怎么办?”陶阳问道,“人家张熙熙可是一心向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