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桥上的沈道珺忽然隐约闻到一股香气,淡淡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
邢东琻从外面出差回来坐了很久的公交车才回到单位,单位位于一个很偏僻的郊野,所以公交车次比较少,里外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下了车,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感觉好多了,特别是下点雨,感觉更清爽了。
从公交站到单位还需要走二里地,邢东琻把破旧的雨伞拿出来,有一条腿又掉了。他弄好雨伞,慢慢悠悠地走,估计等走到单位也就下班了。他心里默念:不要开会!不要开会!老板周思金特别喜欢开会,薪水给的少,提成经常莫名其妙的被扣掉,还喜欢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叫大家要跟着公司同甘共苦。可眼下工作不好找,自己学历又低,只能咬牙熬着。
快到单位的时候路过一座小桥,桥上有一个佝偻着身形的老奶奶拎着捡来的纸壳子和瓶子在路上颤颤巍巍地走着。
“阿婆,这伞给你吧,坏了我不想要了。”
“。。。。。。”那个阿婆还没来的及说什么,邢东琻把伞塞到她手里就走远了。邢东琻摸着被淋湿的衬衣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你自己都过成什么德行了还滥发善心,下次不许这样了!”
身后的阿婆望着邢东琻的背影笑了笑,冲他弹了一下,邢东琻身后那些邪祟就都跑开了。
到了单位,虽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周思金还是拉住邢东琻开起了会,说说道道的天都黑了,他老婆打电话喊他回家吃饭他才放邢东琻离开。
终于解放了,不过下了班走到麟渡江那座桥的时候电动车没电了,偏偏那座桥高的很,只好下车推着车子走。邢东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车子推上桥,他把车子撑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了路牙上。
站在桥上的沈道珺闻着越来越香的味道渐渐好像眼前的迷雾好像散开了,可香气被吹的四散,他混混沌沌的。又陷入了深深的悲恸,好像非死不可,好像一定要从桥上跳下去。
“哎哟!累死我了!”
正揉腿间,一阵凉风吹过,邢东琻突然听到了一声中年男人的叹息:“唉!活着有什么意思。”邢东琻突然意识到这是高桥,这里说这种话怕是要寻短见。忙的站起身来,飞也似地拉住了将要翻过栏杆跳桥的男子。
“你!。。。。。。你!”男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拉着自己下桥的男子,这人竟然看得见自己!
“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短见啊!老爷们顶天立地有什么事情要勇敢面对,你这样就跳下去了对得起你的家人吗?”邢东琻拽着刚从桥上拎下来的人骂道。
“。。。。。。呜呜呜。。。。。。”男人迷茫的脸上都是悔恨恐惧的泪水,他又何尝不知道,可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车子没电了,不过我就住在离桥下不远的村里,你跟我回家去,等情绪稳定了,车子充好电了我再送你回家!”邢东琻缓了缓说道。
“我回不去了。。。。。。”男人低声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情,但是他明白自己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不免伤感。
“屁话,男子汉大丈夫你再这样说话我可抽你了啊!”
“。。。。。。”男人不由分说的被邢东琻拽走了,以往他想回头却没有路,想离开却只能在原地打转,没想到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小伙子拽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这座桥了。
邢东琻一手推着车子一手拉着男子,生怕一不小心,他又挣开自己的手寻短见。
“大哥我叫邢东琻,开耳邢,东西南北的东,王金琻,东是我的名字,琻是辈分,你叫我阿东就行。我就在这附近上班,我今年26岁你呢?”邢东琻小心的介绍着自己。
望着眼前身形魁梧的小伙子沈道珺喃喃道:“沈道珺,沈园的沈,道义的道,王君珺。”这个名字沈道珺已经许久没有说出口了,仿佛是别人的名字一样。不知为何同这年轻人接触后觉得神清气爽,竟然想起来自己的名字。
“沈哥,你怎么会想不开啊,我看你仪表不凡,像个成功人士。”沈道珺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工薪阶层能穿得起的,光是手腕上那块还在滴水的手串就不像是普通的木头车的。沈道珺没有言语,邢东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沈道珺基本上不回答,邢东琻就租住在山脚下的村庄里,说话间就到家了,邢东琻把车子停好,充上电,拉着沈道珺就进屋了。
“沈哥,我这里比较简陋,你先坐,我煮点饭我们随便吃点,今天我领了奖金,我请你吃红烧肉,我的拿手菜呢。”
“沈哥,喝水。”
沈道珺一脸茫然的看着桌子上的水,手碰到水杯没有拿起来,试了很多次都是拿不起来,有些生气的拂了一下那杯水,结果刚刚还冒着热气的水竟然结成冰了。
“喂,王政,我现在走不开,刚给你转了两百块钱,你给我带两斤五花肉,带点卤菜,买个青菜豆腐,再买点花生米,哦对了再买几瓶啤酒,晚上一起到我这里喝酒啊,今天哥哥领奖金了。”电话那头连声应:“好的,好的。”邢东琻怕自己走开了,这沈道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想不开,所以只好先看住他,等到他情绪稳定了再送他回家。
“沈哥,你是不是喝不惯白水啊?你看我这记性,我有茶叶的,我现在就给你泡,这是我朋友送我的薄荷茶,清凉醒脑的,你尝尝看。”邢东琻有些近视,没有看到那杯水已经变成冰了。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沈道珺淡淡地说。
“沈哥,那行,等会菜齐了我们几个喝两盅。”
“。。。。。。”沈道珺想说点什么,又怕吓到这个热心的小伙子。
“沈哥,刚刚我对你说话有点冲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沈哥,我呢没什么文化,是个跑业务的,你也看到了,我这地方简陋的很,我家老爷子去世了,家里还有一老太太,我赚的钱都攒着留着孝敬我妈,我自己衣食住行都可以将就。我年纪虽然不是很大但也算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依我这二十来年浅薄的见识来说这人生啊除了生离死别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微不足道的,有什么坎,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惜我没有早点想明白。”沈道珺说着眼泪就突然溢出眼眶,他愧悔不已,想着如果说早点遇到这个年轻人该多好。想来肯定是因为遇到什么事情走投无路,也不是非死不可,为什么就那么傻就从那里跳了下去。
“哈,沈哥,你现在想明白了也不晚。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兄弟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只管说话。”
“谢谢。”沈道珺这时候已经崩溃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已经和眼前的人不同了,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