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聚会在众人的笑声中与某些人的密谋里完美结束,时间又开始不疾不徐的走着,从未停驻脚步的向前迈进,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它却如空气般,围绕在人们身边,无声无息,不曾远离。
它可能从几不可见的细微缝隙中,窥探着每个人的生活,亦或是高高在上的,俯瞰众人心底的阴暗,不管什么形式,它已习惯平静的看待世间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变换那么简单……
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论是文学家还是诗人,总喜欢默契的借用时间来比喻生命。
而此刻,卓帆就站在一处断壁残垣前,紧紧握住手中的纸条,那是他三年来千辛万苦找到的地址,几个小时前他还兴奋不已,如今一看,却失落至极,废墟之上,何来人影?
他内心一声叹息,线索又断了,任谁也不会住在这片坍塌的钢筋水泥里。
他把地址狠狠地撕碎,手一松,纸屑随风而逝,全都散在了近处的地面上。
什么叫时过境迁,他算领教了……
忽然,身后出现了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缓缓袭来,卓帆一回头,正好迎面撞上,一位大约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开口询问:“你找谁?”他个头不高,体型微胖,皮肤黝黑,一身灰色的工装,脚踩布鞋。
交流之后,卓帆了解到,原来,他曾在这里的传达室上班,平常收收包裹,看看大门,工作很清闲,后来,这处被纳入了政府城市规划,需要拆迁,于是他辞了工作,在不远处的加工厂里重新又找了一个。
今天中午出来买饭时,刚好看到卓帆,见他拿着纸条一副想要找人的样子,出于热心,过来看看,不是他吹,在这看了快10年的大门,小区里什么人他不认识。
卓帆本来以为要败兴而归的,不想,机缘巧合,碰上了贵人。
他喜出望外,忙上前打听:“师傅,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红的女人,以前就住在这个小区。”
“你是她什么人?”中年男人粗粗的扫过他的穿戴,猜测道:“你也是要债的?”
卓帆一听,不禁皱眉:“她欠了很多债吗?”
“可不是。”
“怪了。”卓帆喃喃自语:“她不是应该很有钱才对嘛。”
“你怎么知道?”男子叹口气,继续说:“他们家原本没什么钱,工薪阶层,丈夫在一家公司开车,后来遇上车祸,死了,大家都以为她生活会很悲惨,哪料,她竟突然发达了,有一阵,天天穿金戴银,挎着名牌包出来招摇,可惜,最后走了偏路,染上了赌博,钱败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那时候债主天天来堵门,搅的整个小区鸡飞狗跳的,街坊四邻没有不抱怨的,个个满腹牢骚。”
卓帆点头,心下有了主意,他接着问:“那她人呢?搬走了吗?”
“没搬呢,现在是这里唯一的钉子户,听说,街道办为了她,都来了好几拨人了。”他指着拐角那处残破的危楼道:“看,就是那栋。”
男子把卓帆领进楼后就离开了,卓帆踩在布满灰尘和杂物的楼梯上,心情格外沉重,那发黑的墙壁,摇摇欲坠的窗户和死寂的走廊,无一不向他展示着一个社会底层贫穷的全貌,他好似游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找不到通往救赎的捷径,卓帆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过得尚不如蝼蚁。
他爬上三楼,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他深吸几口气,开始敲门。
卓帆有些紧张,整栋楼空荡荡的,除了他有规律的扣门声外,全都静的可怕,他硬着头皮局促的敲打,手上不自觉的加重力道,气氛在沉闷的声音下显得十分压抑。
几分钟后,铁门从里面被猛地打开,同时,一个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愠怒:“都给我滚!我说了不搬就不搬!”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卓帆一跳,他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
眼前的人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如枯草般杂乱不堪,由于长久不洗,发丝出油打流,被主人随便的绑在脑后,一团糟的露出侧面几块发白的头皮,她眼圈深陷,嘴唇皲裂,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没有一点光泽,暗黄的额头上长满了痘痘和粉刺,看上去活像一个在地狱里受尽煎熬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