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眉的注意力最先其实是放在那位女百户身上的,可等看清对方的长相和体态后,马上就感觉出对方并不是自己心中那个人,虽说心中略有几分失望,可还是很快将目光转移到了走在前方的中年男子身上。
“师叔!”叶问看到这两人时忙起身,恭敬地向为首的那个男人见礼。
柳折眉这时也反应过来,对方应该就是秦姑娘的爹,就是自己费了几天功夫真正想要见的正主,却没想到,幸福来得太仓促,竟然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之后在心中就变成了懊恼,如果知道会在这里见到秦姑娘的爹,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定会慎重,再慎重。
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自知这时再懊恼,自怨自艾都无济于事,还不如马上亡羊补牢,当下也定下心神,不敢怠慢,也上前见礼道:“晚辈太原府柳直见过秦伯父。”
“哼!老夫刚才在后堂恰好听到你的口出狂言,听你的口气,难不成当日小女救人的事情还做错了?”秦家老爹在大厅正中的位置坐定,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的男子,仿佛要看进对方的骨髓中才罢休。
柳折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对秦家老爹有些不善的话,他仍面色恭敬地道:
“实不相瞒伯父,秦姑娘虽对折眉有救命之恩,可折眉想要求娶她为妻,也绝非仅仅是为了救命之恩,而是真的对秦姑娘心存爱慕,愿意有她陪伴共度一生,还望秦伯父能够成全。”
“哼!”秦家老爹又再次冷哼了一句,大概天底下的任何当爹的,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小的一点,一天天长大,将来可能被另一个臭小子带走,成为对方家的人,冠上对方的姓氏,大概心中都是很不爽的。
秦家老爹就算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心中同样也是不爽的,可他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自从他得知自己中了白莲教的秘药之后,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抱着很乐观的态度,只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子从佛堂接出来,光明正大地陪伴对方一段日子。
只想看着自己最可爱的女儿,能重新找到一门让他们父女都满意的婚事,看着她穿上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坐上大红花轿,终身有靠。
可现在自己的女儿却为了自己身上的毒,铤而走险,生死不明,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两日更是忧心似焚,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家从小那么胆小害羞的女儿怎么在短短的几年内变的如此大胆,敢闯白莲教的京师分坛。
那里是他曾经想进去都没进去的地方,他心理很清楚白莲教对身份不明的人会采取怎样的手段,可偏偏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当爹的。
如果韵儿由此出了什么意外,这让他情何以堪,要是让兰儿知道了,她恐怕更加无法接受吧,偏偏这件事,他又不能借助锦衣卫暗探的力量,唯恐给韵儿带来更大的麻烦。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听到眼前这小子刚才那等狂妄的话语,可能心生反感,可对秦家老爹这样生性本就洒脱不羁的人来说,这种话反而更加对他的胃口,但表面上他还是要摆出未来老岳父的威严的。
秦家老爹虽然自己也算是个读书人,才华很高,可他最看不起那些只知道追逐名利,唯唯诺诺的读书人,他知道,那些所谓的读书人,都是嘴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在对待女子的问题上,始乱终弃是常有的事情,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
还有一个最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已经看出,自家韵儿是对这个臭小子是真的有好感的,不然不会将太子殿下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介绍给对方。
想想自己和兰儿之间坎坷的情事,他也不打算过于为难对方,其实,在他最早心中有了择婿的愿望后,他一直派了人暗地里观察这个柳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目前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反而,看起来对自家韵儿情有独钟,这几日,更是费尽心思打听自家的大门开在哪,甚至不惜威胁一位堂堂的锦衣卫实权千户。
不过,他转眼又想到了这个臭小子既然有了自家韵儿这样的好姑娘,却去参加了那个什么桃花宴,据说还与卫家的那个四姑娘相谈甚欢,想到这里,他心中能高兴才见鬼呢?
难不成,他们父女就和卫家犯冲,当年,卫家死活不放弃和兰儿的婚约,要将兰儿娶进门为他们那个得了花柳病的三公子冲喜,让自己和兰儿这十几年来,只能相望,不能相守。现在又冒出来跟自己抢女婿了。
他还派人从卫府和柳宅的下人口中得知这臭小子的姑母似乎与那卫大夫人已经有了说亲的默契,这样一来,难不成又要经历他们当年的悲剧不成。
想到这里,他再次冷哼一声道:“柳会元这声伯父秦某可不敢当,也不要再随意污蔑小女的名节,老夫在这里先祝卫柳两家永结秦晋之好,叶问,送客!”
柳折眉也知道今日让这位秦伯父满意,恐怕是难了,可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之间,竟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还有,什么卫柳两家永结秦晋之好,他怎么有些听不明白,慢着,说到卫家,自己最近也真去了一个卫家,自家姑母确实还询问过自己对卫家小姐的看法,只是自己当时为了不失礼,就说还好吧,难不成姑母误会了。
姑母误会了没关系,可不能让秦姑娘的爹和秦姑娘也误会呀,秦姑娘不愿露面,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柳折眉关心则乱,主动脑补过度,当下当下连忙开口解释道:“伯父误会了,晚辈可以向伯父保证,卫家和柳家绝对不会有什么秦晋之好这等事发生。在下与卫姑娘在桃花宴上是有一面之缘,可卫姑娘喜欢的真的不是在下,而是另有其人。”
“是吗,果然是会元公,能言善辩,你倒是说说卫姑娘喜欢的人不是你又是谁?”秦家老爹原本故意发怒,就是等待柳折眉的解释,可如今,柳折眉的解释,显然并不能让他满意,觉得和臭小子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推脱之意。
“这——”柳折眉闻言,有些犹豫了,就算被一个女子喜欢上,传出去对两位姑娘都不好吧。
“怎么,没话可说了,老夫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