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爷冷了脸,沉声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我在金家的听风院当差,老爷子唤我一声金三全就好。”
听风院是金家大夫人的院子,又被赐了金这个姓氏,看来此人是金家大夫人梅氏的得力助手之一了。
唐老太爷拱拱手,“既然是大夫人跟前的管事,那就替我多谢大夫人前来相送之情,客栈简陋,就不留管事叙话了。”
金三全斜睨唐老太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唐老爷子莫急,我家大夫人准备了二百两银子给唐家做盘缠,还有一辆上路的马车,老爷子同我一起出门看看吧。”
虽是清晨,可大堂内正用膳的人不少。
本就竖着耳朵看热闹的人,一听见二百两银子立刻就炸开了锅。更有甚者,开始频频不打量着唐家一行人,眸光闪烁,心思百转。
听到这话,唐老太爷可以确定,来者不善。
他相信金尚书与自己的友情,那么对唐家人有意见的则是金大夫人了。
金大夫人哪里是来送行,这是要送他们上黄泉路。
一家子的老弱妇孺若当众接了这二百两银子,接的就不是盘缠,而是催命符。
“无功不受禄,这些用不着。。。。。。”唐老太爷推辞。
那厢金三顺却打断唐老太爷的话,已是迫不及待地说明了来意,“唐老爷子莫要推辞,这也是大夫人给唐大小姐的临别赠礼。大夫人还说,三公子和唐大小姐相识一场,素来亲厚与兄妹无异。眼下唐大小姐回了乡,这山高水远的,恐是再难相见,更别提之后云泥殊途,天壤之别。银子不多,也尽够唐家人路上用了,若是有剩余的,就给唐大小姐添个妆,也算是全了一场缘分。”
他说着,转头朝门外的另一个下人使了使眼色,那人立刻从外头的马车里取下一个木盒,端到了唐老太爷面前。
亲如兄妹,难再相见,提前添妆,全了缘分。
这位尚书府的大夫人字字不提退亲二字,可话里话外已经说了个清楚明白。
分明昨日,老金还亲自提了婚事,安了他们全家的心。
唐老太爷脸色铁青,“金尚书可知晓你家大夫人的意思?”
短短一日,就要变卦?
他不相信老友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金三顺却冷哼一声,用似笑非笑地眼神盯着唐家人,“老太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氏上前一步道:“老爷,婚嫁添妆都是妇人间的事情,你提到金尚书作甚?也不怕闹笑话。”
转头看向金三顺,“管事说笑了,想来金管事素日甚少在大夫人跟前听差,所以不知道当年三公子在我家治腿的事情,当时孩子们还小,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何谈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且金大夫人已经给过三公子的诊金,这诊金我们也不好收双份的,烦请带回去吧。我家孙女的亲事,就不饶大夫人操心了。”
三十多年的夫妻不是白做的,唐老太爷与唐老夫人鹣鲽情深,自是了悟唐老夫人的意思。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与其用金尚书的许诺来压人,还不如让这婚事就此作罢,总好过嫁到一个高攀的门第里,落在已然不喜孙女的婆母手中。
唐老太爷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唐家虽一朝没落了,该有的骨气我们还有,该有的信义我们也不会丢。”
金三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他又去看唐老太爷道:“唐老爷子,这是铁了心不收了?”
唐老太爷昂首:“请回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阿爹,既然是金大夫人的好意,咱们也不该推辞,不若。。。。。。”
说话的是唐远志。
昨儿个晚上,唐老太爷到底看不过去,和老齐两个人替他清理了伤口,又去外头寻了些紫珠草捣碎给他敷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