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商周英雄录
第二十章拟定盟约
者穆蓝策马挥刀杀向姬孩的同时,他身后的木格那贞就大叫道:“哥哥回来,不要杀他。”她知道姬孩的厉害,于是也驱马向前,并同时向姬孩喊道:“姬孩不要伤害我的哥哥。”
姬孩此时并无杀心,又听到木格那贞对自己的喊话,于是,当者穆蓝马到人到刀到的一瞬间,姬孩只是猛然一个急蹲身,者穆蓝的弯刀就落空了,没待者穆蓝拉缰绳拨转马头,只见姬孩翻转身向着马上的者穆蓝就纵身扑了过去,顺着者穆蓝要圈马回头的劲儿,一下子轻而易举地就将者穆蓝擒于马下了。
姬孩劈手夺过了者穆蓝手中的弯刀,一脚踹在者穆蓝刚刚站起的右腿膝盖窝里,者穆蓝又被迫跪倒在地,同时姬孩探左手抓住了者穆蓝的右手手腕,顺势从者穆蓝的头顶将其右臂后拉,同时高高举起了自己右手中的弯刀,大喝道:“谁敢妄动,我先杀你们的首领!”
西戎人个个都显得焦躁不安又六神无主,纷纷都看着木格那贞。这边姬荀他们也都跑过来将姬孩和者穆蓝围在了当中。
木格那贞这时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她跳下马来,一面阻止着西戎人的冲动,一面对姬孩喊道:“不要伤害我哥哥,不要伤害我哥哥。”
这边姬荀向着西戎人喊话到:“你们已经走了,却又无故返回,一见面就要杀我们,是何道理呀?”
被姬孩和众人摁在地上的者穆蓝骂道:“好个没廉耻的说谎精,你们杀我们西戎人的凶手就在这里,你还大瞪着双眼说瞎话,现在又来质问我们是何道理,你又是什么道理?”
姬荀听到者穆蓝这样说,就叫姬孩等众人放开者穆蓝,让他站起身来,自己就转到者穆蓝的面前,向着者穆蓝毕恭毕敬深深作了一个长揖,然后抬起身来,对者穆蓝赔不是道:“尊驾有所不知啊,我们其实是怕惹祸上身啊!要知道前天,那也是你们的人要伤害姬孩在先,才有姬孩自卫杀人在后啊!”
那边木格那贞也走过来对者穆蓝说道:“哥,你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怒火中烧地又折回头。”说到这里,木格那贞就转变话题说道:“那日的确是扎布他们先动的手,只是这周人姬孩下手也太狠了,冤仇相报,哪里会有个尽头啊!倒不如自今日始,莫结冤仇,一切从头来过,换天换地,大家和睦相处,管好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事,永无战争的好。”
姬荀感到木格那贞所说也的确是肺腑之言,便也态度诚恳地说道:“公主的话,真是令我辈须眉浊物汗颜惭愧,只因我们两个部族之间历来相邻,也多有摩擦,以至于彼此敌视,我姬荀别的大话不敢说,若是贵部愿尽释前嫌,我可以承诺在我们召平一带,可以任由你们西戎人自由放牧,只要不践踏我们的田地,不骚扰我们的族众,我们就绝不为难你们。”
大家此刻都看着者穆蓝,者穆蓝也觉得妹妹所说的话有道理,姬荀的表态也还说得过去,但是自己刚才的落马被擒,却实在是有失面皮的事,有点儿下不了台的感觉。
三十出头走南闯北的姬荀是个多聪明的人啊,他一眼就看出了者穆蓝的心思,便一把拉过了姬孩说道:“尊驾不知,这位是我的兄弟,他可不是个寻常人啊,前些天失足跌落悬崖,被一位云游的神仙给接住了,还传授他神奇的法术,如今,他已大不同于我们常人了,尊驾被他所擒,也就等于是被神仙的徒弟给擒了,不丢人的。”
者穆蓝被姬荀的油嘴滑舌给逗乐了,不无揶揄地笑着说道:“看来是你们周人当兴啊,要不怎么神仙都去照顾你们呢?”众周人都讨好似的陪着干笑,姬荀就势也一脚踹在姬孩的右膝盖窝里,说道:“还不快给未来的西戎王赔罪认错,求他原谅你的鲁莽无知。快说!”
姬孩单膝跪地,就照着姬荀的话说道:“西戎王在上,小的姬孩冒犯了您的神威,还祈求您的原谅宽容。”
者穆蓝见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就走了过去,伸左手扶起姬孩。又环顾四周,对众人叹气说道:“嗨!还是放弃杀伐之心,换来一团和气的好啊。我们西戎人从今日开始,不得再骚扰周人,凡有所需,均以贸易交换,如再有违法做恶者,周人杀之,也罪不及周人,如若被周人绑缚交回我部,我们也要依法惩处,犯周人之法,如同即犯我西戎人之法。大家可以回去后,将我的号令相互传告。”
姬荀对着者穆蓝又是深深一揖,说道:“有了您的这番话,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沃野平畴中,你们的羊群多的就像是落地的白云,我们的麦田茂盛地就像是绿色的平湖,我们两族的族人,彼此歌咏互答,那可真是一派迷人的天堂胜景啊!”
者穆蓝笑道:“你可真是会说话,要是给一个男人按照十分来衡量的话,你一开口说话马上就得给你打十二分儿了。”众人又是一阵欢笑,此时,双方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彼此戒备和猜疑的情绪了。
姬荀说道:“尊驾不知,其实你们西戎人和我们周人是最像的,我们都信奉上天,我们都敬奉自己的祖宗,我们都崇尚仁义为怀,唯一不同的,只是我们吃饭靠的是种田,你们吃饭靠的是放牧,除此之外,我们其实毫无分别呀,连我们的语言都是相通的,我们的长相也都几乎是一样的。”
者穆蓝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说的不错,也许我们两个部族的人,早在千百年以前,还只是一个部族,也说不定。将来,我们会不会再融合为一个部族,也不好说,事在人为,我只愿从我们这一代人开始,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有战争和杀戮了。”
姬荀说道:“尊驾放心,我此次回去后,就到王城去觐见我们的季历王,作为您的信使,向我们的王转达您的和平美意,您不知道,我们的季历王,虽然自年轻时起就不断对戎狄用兵,但是那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凡是能够和睦相处的部族,我们周人都是愿意与邻为善的。您不知道,我们的王储公子姬昌,那更是一个仁德为怀的君子啊,我上次替我父亲到王城觐见的时候,就是公子姬昌接待的我,我们谈古论今,无话不说,从他的身上,我已经看到了我们周人的未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未来我们周人的前途必将广阔无边。”
者穆蓝高兴地说道:“好!你就作为我的信使去觐见季历王,这里我可以刻甲修书,并以随身所带玉璜为证,你回去后,一并呈现与季历王。”说着便叫来自己是书记官,自己口述,由书记官拿着一把青铜小刀,在一块海碗那么大的龟甲上刻字,只听者穆蓝说道:“大周上邦贤王麾下:
我族虽号曰西戎,然文字民俗均与大周类同,者穆蓝亦久慕桑田,惟愿追随周王麾下,使吾人与周人共同乐业安居。福泽天降,万众共享。者穆蓝再拜!”
人类就是这样,可以是有血海深仇的死敌,也可以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朋友,一代一代的人,在恩恩怨怨的争斗之后,人们越来越会认识到,握手言和要远比生死相搏会来的美丽多彩。人与人之间真诚坦荡的交往,要远比尔虞我诈会让人更能够感受到人生的美好。
此时的姬孩甚至于开始后悔自己曾经杀死了那几个西戎人了。再面对木格那贞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好像是有些愧疚了。
姬荀一群人,沿着山路,送了一程者穆蓝的大队人马,最后,者穆蓝就用一块上好的小牛皮包裹了刻好字的龟甲,连同自己随身佩戴着的一枚玉璜,一并交给了姬荀。说道:“我们今年也已开垦了五百亩的荒地,手中也有麦种,准备今年也在这周南的西南方慢慢定居下来。我的父王,现在身体衰弱,我们来到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们的历代王陵都是埋葬在这周南之地的,也许我们以前和你们周人还真的是会有些渊源啊。”
姬荀也隐约感到了自己内心里的一丝惭愧。面对一个这样向自己坦白心胸的朋友,自己竟然还有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在隐瞒着对方,而且还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这件事真是让人想起来就有芒刺在背感觉呀!越想越觉得不自在,感觉自己的脸都已经开始有些红了,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姬荀感觉自己简直是硬着头皮在送者穆蓝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说分手的时刻了,姬荀内心里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于是就又向着者穆蓝深深一揖,者穆蓝也拱手还礼。
列为读者不知,这就是周礼,也就是延及后世中国的中国人的礼数,人与人之间的行礼,是分级别论尊卑的,一个人类社会,虽然是两个交往不多的部族,也因为这种尊卑等级的划分,而就恍若是一家了,对异族的王者行王礼,就好像自己也是那异族的臣民了。其实,中国人的这种礼数,这种固执己见的崇尚礼节的偏执,恰恰成就了中国人海纳百川的民族大气魄。
天下一家的观念,是融于中国人血脉之中的文化原始观念和民族整合的动力,天下有多大,中国人的意志就将会扩展有多大,也许等级尊卑的制度只是人类一定历史时期的必要社会关系,现如今工业文明时代,讲求的是人人平等。但是,相见以礼的原则,必将是贯穿于人类社会始终的不二法门式的行为准则。
姬孩感觉到自己的良心在责备着自己,面前的西戎人已经是朋友了,天下之物产,自当天下之众人共享,当对方已经是你的朋友了,而不再是你的仇敌时,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分享自然的财富,这不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于是,姬孩决定要把发现铜矿的事情告诉给木格那贞。这样拿定了主意之后,他人虽然跟随在姬荀和者穆蓝的身后,但是眼睛却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木格那贞了。
当姬孩看到木格那贞的时候,他发现,木格那贞其实一直都在看着自己,木格那贞看自己的眼神,姬孩感觉似曾相识,想了一想,突然意识到了,那是妹姜上次在打麦场祭祖誓师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一种神秘莫测的高傲和让人不明就里的关注。
姬孩很想过去和木格那贞说说话,但是又不知该如何接近木格那贞,只是不自觉的下意识地就渐渐离开了姬荀和者穆蓝,越走越靠着队伍的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