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顺着鼻尖和脸侧往下滑,热气蒸得他似乎有些站不住。配合着手,不得不歪着脖子的晏怀瑾踉跄一下,手中一空。江望的脸忽然就出现在小熊后。在那个视频电话还没普及的年代,他们已经快五个月没见。个子小小、精瘦的小黑孩。剃了小平头,发丝间隐约有着青色的头皮。正仰头皱着眉,那双从小就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晏怀瑾。软绵绵的微笑小熊被对方随意捏在手里,好好一张笑脸,折成了尖三角状的苦瓜脸。人和熊,看上去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22岁的晏怀瑾还没有那么淡然的处世态度。身上是黏糊糊的汗,皮表是灼热的酷暑,他忽然后悔自己一时兴起的举动。他抿唇,原先刚见到小孩的笑意几乎已经全部收敛。小孩却忽然叹了口气,拽着晏怀瑾的袖子,示意他弯腰。?晏怀瑾配合着弯下腰。不算很柔软的布料,从他的额头向下,一下一下轻轻按着。似乎是衣服主人也知道自己的衣服不适合擦拭,一直到按到晏怀瑾耳下和脖颈,都没有擦一下。只是一下又一下按在汗珠上。小孩的衣袖很快润湿,内侧是小孩自己的汗珠,外侧是晏怀瑾的。“哥哥,你不该在这等的。”晏怀瑾本就不多的不满已经在小孩的举动中烟消云散。闻言,他未语先笑。等小孩看过来,才开口:“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学着管哥哥了?”江望没说话,小大人似的,只知道定定地看着晏怀瑾,眼神不住地落在还在往外流的汗珠上。晏怀瑾阻止小孩继续擦汗的动作。站在这烈日下,左右汗意是褪不去的。他用手包住小孩空着的手,小孩的手比他还热些,几乎在两手相握的瞬间,濡湿的触感就传到他手心。晏怀瑾手一紧,阻止了小孩抽手的动作,“怎么?哥哥现在连手都牵不得了?”江望抿唇,余光看见了几个指着他们窃窃私语的同学,脸侧的热意更甚。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牵手回家——正是闹别扭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的年纪,江望已经能预想到明日上学那几人指着自己笑的模样。还想再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晃动的衣袖上,深色的水渍很容易被辨认。江望蓄势待发的力气就这么散了,他看了眼身前人边走边捋头发的动作,握紧了手里苦瓜脸的小熊。看在小熊的面子上,再宠他这么一次吧。十几岁的小男生在那个盛阳之下,以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会结束在那双手放开之后。江望听见这句呓语般的话,没回话。可爱?可爱有什么用?还是现在好,能轻轻松松就把晏怀瑾限制在自己的身寸范围之内。晏怀瑾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中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目光飘飘落在了圆台上的酸奶瓶子上。鼻尖皱出两道浅痕,就在两颗小痣上方。“晏怀瑾。”“嗯——嗯?”下意识应下自己名字的男人瞳孔放大一瞬。“你说什么?”话是问出口了,实际上并不需要回答。葱白的手指拧上江望的耳垂,没用劲,威胁似的指肚一压。“没大没小。”晏怀瑾这么教训道。因为从小被江望粘着的缘故,又陪了对方的整个中学,分享了对方录取通知书的喜悦,亲自把对方送进大学校园。晏怀瑾自觉自己应该担当起教育对方的责任。“不许喊我全名,说,是不是该道歉?”指肚还在收紧。耳缘的感觉这才真正到达阈值,传到大脑。江望随口应着晏怀瑾的问话。胸腔里拳头大小的器官撞得胸口直发疼,握在扶手上的手收紧。晏怀瑾连威胁人也不会。从小到大,只会这种假模假样的威胁。他温柔到了骨子里,以为这种已经是天大的惩罚。江望垂着头,看着躺椅上的晏怀瑾。这样的姿势,让他错觉晏怀瑾正躺在自己的臂弯。怎么会有人,觉得按两下耳垂就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江望似乎已经看到,针尖般大小格的厚网,正在晏怀瑾身后,蠢蠢欲动,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将美人收入囊中。透过小得不可察的网孔,鬓毛纷飞的草原雄狮站起身,身后鞭子般的长尾带着劲风。摩拳擦掌。“晏怀瑾。”他又叫了一声。“!”以为自己教育初具成效的晏怀瑾手又一紧,重新捏住对方的耳垂。“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哪里去了?看你点头,我还以为你真心知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