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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ldo;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rdo;皇上继续沈吟良久，却突然文不对题的反问他道：&ldo;方才，朕听水翎侄儿提起，除了诗书画，你对纺织及漂染印也颇有钻研，对不？&rdo;

&ldo;草民对这方面的确小有涉猎！&rdo;鸿飞不疾不徐的答。

&ldo;那好，朕此刻倒是有些彼关这方而的问题想问问，你！&rdo;

看来，圣上是要来上一次临场考试，只是众人皆不知其动机与目的是什么？不过至少，皇上此刻的&ldo;龙颜&rdo;看来的确比乍进靖王府时和颜悦色多了，众人这才稍稍放下悬了老半天的心来！

而鸿飞，依旧不矜不躁的回答道：&ldo;圣上，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草民将竭己所知。&rdo;

&ldo;你可知&lso;织造署&rso;的功能是什么？&rdo;

&ldo;从字而看，自然是织造衣物。&rdo;

&ldo;你可知什么是咱们大清朝的&lso;命服之制&rso;？&rdo;皇上颇严肃的问。

&ldo;所谓&lso;命服之制&rso;？就是限制官服穿着的式样、花纹、用料等等！&rdo;鸿飞则慎重的答。

&ldo;你分辨得清楚明代与咱们大清王朝的男子宫服，在式样上有哪些不同吗？&rdo;

&ldo;草民略知一、二。&rdo;鸿飞思索了小片刻。&ldo;明代男子的官服，主要是圆领袍、纱帽、皂靴、玉带；咱们大清则改圆领袍为瘦袖袍，外头套上对襟褂，长的叫大褂，短的叫马褂。纱帽改为红缨帽，夏天凉帽，冬天暖帽，具系红缨。靴子，基本上和明代相同。玉带则与明代用法不同，系于袍外。&rdo;

万岁爷边听边点头，似乎也有些讶然于鸿飞年纪轻轻便观察如此之人微。不过身为万岁爷，他自然不会因一、两个答案就批下分数。&ldo;此乃基本常识，知之不足为奇。&rdo;他先泼鸿飞冷水，之后又提出一个看似与之前的问题不大有关联的题目。&ldo;你对&lso;缂丝&rso;有什么样的认识？&rdo;

可庆幸的，这个题目对鸿飞来说，有相当多的发挥余地。&ldo;圣上若问草民对&lso;缂丝&rso;的认识，草民首先得提到宋徽宗赵估曾题于一幅名为&lso;碧桃蝶雀图&rso;缂丝画上的一首诗：&ldo;雀踏花技出索绂，曾闻人说刻（绎）丝难。要知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莆绣看。&rdo;宋代的缂丝，闻名于我国的纺织史上，其中又以朱克柔最为有名，其绎丝，不仅是累积了丰富的运线和配色经验，还层次协调分明，表面丰满紧实，丝缕显着匀称，画面变化多端，几可比拟雕刻镶嵌，也难怪连宋朝皇帝都要慕名派宦官到江南去搜购，并题诗于其上了。&rdo;

&ldo;确实有此一说。朱克柔的绎丝织品精湛绝伦，巧夺天工。可惜，近年来织造署里，便难得一见如朱克柔般能作出流传经世的缂丝专家。&rdo;万岁爷似乎略有感慨。

其实，织造署里一定不乏专家，可惜全被用来绣作帝王将相穿着的龙风莽袍，正因为这种&ldo;贵妇人一衣，终岁方成&rdo;的劳民伤财工作，才导致所有专家忙得没夺创作出&ldo;运丝如运笔&rdo;这种种传世的缂丝艺术精品啊！

鸿飞心里这么咕哝着，却也明白嘴上不能这么挞伐皇室，他又思虑片刻，才慎言道：&ldo;其实，不一定要在织造&lso;署，深闺绣阂里也能培育出&lso;风豁洗去脂粉，非寻常莆绣&rso;的专家啊，差别只在，深闺绣阁里的作品不曾流人坊间，所以世人并无缘得见，世名也无由得传！&rdo;

&ldo;你所指的是‐‐&rdo;

&ldo;水翎，草民的妻子，也是靖府的二格格！非草民违心夸奖，昔时在海宁开设&lso;海意坊&rso;时，整个铺子里卖相最好，深受喜爱的莫过于水翎的各式丝绣，万岁爷若存疑，犹可向海宁的搪院总监谢大人求证。&rdo;或许是因为不忍妻子的才华被埋没，鸿飞竞极力向万岁爷推荐起水翎的针莆功夫。

而水翎，除了颇讶然于鸿飞的主动之外，自然也不遗余力的反过来夸赞自己的丈夫。&ldo;皇叔，鸿飞对水翎情深意重，在您面前，他自然是抬举着水翎，可皇叔有所不知，鸿飞电曾在织造上刻下一番功夫，且成绩斐然。&rdo;

&ldo;哈！瞧你们夫妇，还真是天唱妇随，一卖瓜，一自夸。&rdo;皇上审视鸿飞，又看看水翎，除了钦羡这对夫妻的神貌合和，伉俪情深之外，自然也得验验成果。&ldo;不过，朕倒很好奇，想看看你们这对小夫妻俩在织造方面的&lso;斐然成绩&rso;！&rdo;

依靖王夫妇的想法，这不过是圣上的另一种刁难，他们俩夫妻，虽知道水翎工于芾绣，可是也难以预测出那样的作品上不上得了万岁爷的眼，至于鸿飞的织造成品，他们夫妇俩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就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徒然的贻笑大方且触怒圣上。

说来可怜，这靖王夫妻两人自圣上进门，便提心吊胆、情绪志怎，可回头看看鸿飞与水翎这对小夫妻，正大概是所谓的&ldo;初生之犊不畏虎&rdo;，瞧他们小俩口面对圣驾时，不仅不惊惶造作，还表现出难得的笃定与不亢卑的姿态，看得靖王和任昕这些皇上的亲戚们个个既汗颜又自叹弗如。

而鸿飞和水翎却真是笃定的，因为他们对彼此都有信心。稍后，水翎暂时告退，且转进房里去找出几件她打海宁携回，&lso;原为她与鸿飞合力完成的创作品。当初，她抱病离开海宁带回这些织造品时并无其他目的，纯粹只想做个纪念，没想到如今却派上用场，能在当今圣上的面前&ldo;献宝&rdo;一番。

也不枉鸿飞和水翎这小夫妻俩对彼此的抬举，验收过他俩的成绩之后，这次万岁爷不再穷装威严，直接表现出惊艳赞赏与爱不释手等种种情绪。这其中，又以一幅水翎拿天蓝、水红、月自、松绿设色织成的缂丝作品&ldo;百合开春图&rdo;。以及鸿飞以荣麻纱和蚕丝交织而成的柔滑白织布&ldo;鱼冻布&rdo;，最受皇上的喜爱。

自然，这两样东西最终是脱不了要纳入皇上宝库的命运，不过因为他是个&ldo;明君&rdo;，自然，他也不能自拿人家的好处，思虑小片刻，他便突兀的唤道：&ldo;靖王，你说，江宁织造算不算是个肥缺？&rdo;

突然再度被万岁爷点名，靖王忙趋前庞道：&ldo;是，是肥缺，也是美缺！&rdo;

&ldo;肥是肥了织造署的荷包，美又是美了准？&rdo;

&ldo;美了咱们这些王公将相与皇室眷属！&rdo;靖王依旧测不出皇上的话里乾坤，只好实话实说。

&ldo;哈，说的好，既诚实，又不失美意。&rdo;皇上不知是夸赞或是调侃，不过稍后他语出惊人，&ldo;屈指算算，现任的江宁织造吴大人也已届退休之年，联说‐‐靖王啊！联有意让你的第二东床快婿尹鸿飞接掌江宁织造署，你意下如何？&rdo;

靖王‐‐以及众人都瞪大了眼，全错愕于有这等的好事从天而降，不，不对，是从万岁爷的嘴里蹦了出来。

靖王呆若木鸡了许久，才响呐答道：&ldo;小婿尹鸿飞虽颇有才学却阅历尚浅，连臣都不知他能否适应咱们朝廷的……官场文化！&rdo;

&ldo;当官就当官，还搞什么文化？朕要的是好官，是清廉官，之所以想重用尹鸿飞，看中的正是他的全无官僚气息与孜孜不倦！没有人生下来就会当官的，你莫再拿什么官样文章来压他了！&rdo;皇上又摆出颇为不耐的脸色。&ldo;罢了，罢了，我不问你，待朕自己来问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