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漳说话,一句是一句。真的,两年来,志厚见过不少独自上路的人,一旦过了二十一岁,只觉褴楼,不知所云,疯疯癫癫。
两个人结伴又不同,双双对对,他陪她,她也陪他,不必理会全世界。
工作量排山倒海,下午,志厚罕有地闹情绪。
他指责同事:“这一场风大雨大,可是背景树枝树叶没有一丝摇动,可以交货吗?重做!”
“志厚,只在银幕上出现一秒半钟时间,没有人会注意到,重做需一个星期赶工。”
“今晚谁也不准回家睡觉。”
大家无奈。
何冠璋走过来靠着门框轻轻问:“什么事,可以商量吗?”
志厚罕有地吐苦水:“——没有人会注意,我不是人?顾客失望,永不回头。”
冠璋看过片段,“嗯,让我开夜工好了,二十四小时做妥,只需重做这里这里即可。”
大家如皇恩大赦。
“好了好了,我今晚可以到丈母娘处吃饭。”
“我大儿表演小提琴,我非出席不可。”
“我只想睡七个小时。”
“谢谢你何冠璋。”
他们一哄而散。
志厚气得喊:“乌合之众!”
有一个同事忍无可忍,转过头来骂他:“周志厚,你有完没完?大家忍了你一年整,人失恋你失恋,你特别恶形恶状,竟拿同事做出气筒,告诉你,宽限期届满,再放肆对你不客气。”
她“嘭”地关上门离去。
房里静得一根针响都听得见。
周志厚隔很久才说:“所以许多人都不愿与员工打成一片。”
何冠璋却对公司管理方针不感兴趣,她轻轻问:“你失恋?”
她缓缓走过来,坐在志厚对面。
志厚承认:“是,我失恋。”
冠漳像是完全不相信这种事会得发生一样,“但是,今时今日,还有人失恋吗?”
“有,我。”
“大家都想你重头开始。”
“他们多管闲事,冠璋,开始工作吧,注意风的方向,树叶需写实地颤动。”
冠璋问:“她是否一个美人?”
志厚抬起头,“不,其实只是中人之姿;但是我深爱她。”
他由抽屉取出照片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