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人没有回应她,只是安静的站在桌前,沉默的空气给了乐君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苦涩的笑了笑,背对着她的顾佳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稍微喑哑的嗓音缓缓而到:&ldo;没错,我是蒋筠派来的,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你们吧。&rdo;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的,好在温谦和没有出事,要不然她得愧疚一辈子,就算苟延残喘活在这个世上,也必然不会有一天的安稳觉睡。
顾佳人回头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和先前甜甜的喊着她乐君姐姐的小姑娘截然相反,那打量审视的眼神差点让乐君站不稳身子。
顾佳人并无怒意,这让乐君更为痛苦,若是顾佳人因为自己的背叛冲上来打她一顿,她或许心里还能好受一点,但顾佳人仅是用略带悲伤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凌厉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刀,仿佛就在她的心里剜上好几个洞。
顾佳人长叹一声气,移开了目光看向房间的另一头:&ldo;听说你在青华山上有师父和师兄。&rdo;
乐君惊异的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快步迈向前,紧紧的抓住了顾佳人的手臂,失声道:&ldo;你,你把他们怎么了。&rdo;
顾佳人微微蹙了蹙眉,乐君力气很大,手指生生掐进了她的肉里,有点疼,她将手放到乐君的手上,轻轻安抚道:&ldo;你放心,他们没事,蒋筠把他们抓回了蒋府,是将军把他们救了出来。&rdo;
乐君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了紧掐顾佳人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ldo;那就好。&rdo;
她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直视面前的顾佳人,一双温柔的眉眼只盯着她的缎面牡丹绣鞋,乐君深知自己犯的错是不能被得到原谅的,她差点就害得温谦和丢了性命。
但当她得知师父和师兄平安无事时,有萌生出一丝生存的渴望,希望顾佳人和温谦和可以放她一马,可求情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佳人站的累了,拉出一张木椅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了的茶水喝下:&ldo;将军心善,念在你家人被威胁的份上不打算惩罚你,你回北齐去吧,永远都不要踏入大商的土地。&rdo;
乐君阖上了双眼,心口阵阵的疼痛,又喜又悲的情绪一拥而上,她又可以回到以前和师父师兄一起幸福的生活,但她永远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
这已经是顾佳人和温谦和对她最大的仁慈,她应该感谢他们给了她第二次生的机会,在蒋筠的手下,她只能被当作提线木偶一般任其差遣,办着违背良心的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乐君低垂的眼眸微微颤抖,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ldo;谢谢你。&rdo;
乐君走到床前,埋头收拾着包袱,再没和顾佳人交谈,顾佳人也未曾离开,就坐在椅上,一面喝冰凉苦涩的茶水,一边静静的看着乐君收拾着本就不多的东西。
乐君简单的装了一个小包袱,转身发现顾佳人正盯着她看,她坐在床边,有些吞吐的开口:&ldo;你们,是何时知道的?&rdo;
顾佳人盈盈的笑了,笑得就像她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甜美:&ldo;从你来到将军府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了。&rdo;
乐君低下头沉默了,轻轻叹气一声,片刻后才缓缓开口:&ldo;其实那场假瘟疫,也是我带来的,我的师父和师兄被蒋贼抓走,威胁我从大商边界城镇入手,再把瘟疫引到关南平原,为的就是让温将军染病。&rdo;
一场假瘟疫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她本是医者,是以行善为天,却做了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残害了番阳城百姓们的生命,害的他们有家不能回,害的他们痛失亲人。
留在番阳城为百姓治病,虽然是蒋筠安排她将神医的名声传到温谦和耳朵里的手段,但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想要用微不足道的挽救,来换取番阳城百姓的宽恕。
顾佳人没有开口,就浅笑着安静的听乐君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ldo;要是温将军没有因病而死,蒋贼就让我以能治好瘟疫的大夫的身份潜入府里埋伏着,随时为他提供情报。&rdo;乐君眼眸低垂着说道。
乐君是蒋筠的一颗长久的棋子,他料想温谦和病好后,必然会知恩图报,再加上乐君又是个貌美如花的贤淑女子,还怀有一身高超的医术,作为将军夫人也不为过,到时候她要窃取一些大商的军事机密,也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温谦和直接把蒋筠给抓了起来,作为棋子的乐君也没有继续留在将军府的必要了。
她的声音已经渐渐平静,像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ldo;那日你去城里,我迷晕了将军,偷看了书房里的密折,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给那人送去。&rdo;
想到这件事情,乐君摇头笑了笑:&ldo;没想到你们运气如此之好。&rdo;
顾佳人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里却是平静如镜:&ldo;我们早就知道你要偷折子,故意引你去的,连你听到的风声都是将军胡诌的,书房里放着的是假密折。&rdo;
乐君错愕的抬起头,疑惑问道:&ldo;什么意思?&rdo;
顾佳人微微笑着,保持礼貌又疏远的距离,她清楚自己内心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降低:&ldo;那日将军并不在房中,你把脉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将军从番阳城里带回来的病人,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染病,全是为了引你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