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史氏不是想要让贾政凭科举出仕,封侯拜相入内阁的吗,怎么又想着要让贾政去和贾赦争夺爵位?
原来,史氏本想着次子爱读书,若是科甲入仕,有着国公府的扶持,日后高官厚禄是少不了的;次子又对自己亲近孝顺,比那个只一心巴着老太太的长子好了千万倍去,次子争气,她只有享福受益的份。
可谁想贾政在家里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出去了却连一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捞着。祸不单行,贾代善眼看着是支撑不住的了,一旦贾代善去了,贾政守孝必定耽误科考,金榜题名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而且考中进士也是要从六七品的小官做起慢慢熬着的,到时候贾赦掌权了还肯不肯用家里的人脉为贾政疏通打点谋取升迁也是难说。
可是如果有了爵位,那就不用为贾政的将来,甚至贾政的孩子发愁了,他们只须显爵厚禄地富贵荣华一生就行;若是贾政的能力被君王看重在朝堂上得到重用,把贾赦压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遥远不知在何处的金榜题名就比不过近在眼前,看着是唾手可得的爵位了。
史氏倒是打了个好主意,她想,虽然说之前圣旨写明一定会是长子袭爵,可是如果贾赦不愿意,自己上书给朝廷一定要把爵位让给弟弟,朝廷也不能强按牛头喝水吧这样一来,哪怕给次子的爵位是降一等的,次子都能摆脱白身的身份,拥有和长兄对抗的资格,以后若是长子不孝,自己还可以去和次子一起居住;至于长子,他既有功劳,又将得个孝顺谦让的好名声,朝廷定是要褒奖的,另外封个爵位肯定不在话下。
粗粗一看,如果真的这么做,贾家荣府这一支将会一门双爵,兄弟皆得封,让人无比风光得意,可是细究起来,这对贾赦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他上书坚决请求让爵,那么可能出现三种结果:一、朝廷不允,他原级袭爵,但是另外给贾政封官;二、皇帝允了,他另外封爵;三是最糟糕的状况:皇帝允许贾政袭爵,至于他贾赦,只碍于功劳加封个虚衔,不给爵位或是只给个听着好听实则无用的爵位,从此不再重用!
不管是哪一种,贾政都能受益,不是得官就是得爵。可是他贾赦呢除了个“恭敬孝顺”的“美名”,什么也不会得到,可是很可能会因此遭到皇帝的厌弃,让皇帝认为他是恃功而骄、恃劳求封,从此只给个虚衔虚爵闲置起来,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化为泡影了!
若是父亲没有生病,贾赦有十足的把握父亲会看到这么做会对他造成的恶劣影响,可是现在贾代善病得很重,史氏和贾政都是天天在他面前侍疾的,可以时时地蛊惑贾代善,人一旦病重就会糊涂,贾赦就怕父亲被他们说动,真的让自己让出爵位,那时候自己倒是让是不让?若是吵嚷起来,父亲病重命不久矣的事就一定瞒不了老太太了,老人家年纪大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而且让他拼着毁掉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当今那里留下的好印象的风险来把爵位让出去,凭什么!贾政可以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弹,可是他不能!没有了实权、不得帝心,他要怎么在即将到来的夺嫡风波中保住自己的妻子儿女,怎么阻止贾家走上那一条不归路
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爵位,凭什么要让给那个什么力也没出过却想坐享其成的贾政?想让父亲来个临终乱命夺走他用命去拼才换来的东西,想都别想!
贾赦独自坐在房中沉思着,箫声听到了器物破碎的声音不敢进来,停在屋外问道:“大爷?”
贾赦回过神来:“进来。”
箫声进来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贾赦轻描淡写地吩咐:“我不小心把太太送来的东西给打碎了,你找人来收拾一下。”
箫声低着头回应:“是,大爷。”地上的东西看着就不像是无意间打翻的,但是主子的事,要她一个奴婢说什么?既然大爷说是无意,那就是无意的了。
贾赦不再言语,起身离开。
张娴把今天的家务事分派打理完毕,回到自己那里就看到丈夫独自一个人倚坐在炕桌旁,一手支着头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没有开窗,屋子里有点暗暗的,不知怎么,张娴觉得自己看到丈夫身上透着一股落寂的气息。
做了个手势让丫鬟琴音拿了一条石青色的毯子来,张娴轻手轻脚的把它放到丈夫腿上,然后手就被拉住了:“恩侯?”
“唔,安宁。”贾赦一手拉着她一手挥了挥,丫鬟们自觉无声地退了下去,然后贾赦把妻子拉到自己身边,觉得还是不够,反正张娴长得娇小,于是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抱着。
天还亮着,丈夫就做出如此亲近的行为,张娴一时手足无措,推了推他:“恩侯,让人看见不好。”公公贾代善还病着呢,夫妻俩可不能落人口实。
“没事,反正都是我们院子的人。”贾赦只抱着妻子不放,但又不说话,半晌,在张娴差点怀疑丈夫睡着了,他才又闷闷地说:“安宁,以后咱们对咱们的孩子,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