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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不仅仅整治了自己家的家奴,还毫不避讳地向宁国府的贾代化告知了这件事的起因经过,重点强调了家奴对史氏的“欺骗”,提醒贾代化注意宁国府的奴才,贾代化大惊之下果真查了宁国府的下人,将一些人和来升那一家子也送官去了。
如此一来,贾赦的举动就变成了整个贾家整治家奴严肃家风的行为,任是谁也挑不出毛病来,最多说一句两家之前对下人太过放纵了。这也是贾赦现在想要的,这样子至少能堵住一些人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
比如——史氏的娘家,史侯家。
史氏出自侯门,嫁入公府,这是她最为骄傲的事,作为侯门的娘家史家也是她的依仗。贾赦做的一切,放在府里任谁都能看出是针对着谁,为此,史家就找过他,含蓄地提醒,史氏是贾赦的母亲,贾赦可不能不孝,否则史家是可以代替史氏去官里告他的。
贾赦当面笑意盈盈,理直气壮地让史家的人看到他给史氏的供养份例都是一等一的,同时对史家来人说了之前史氏身边那一干家奴对史氏的蒙蔽,回过头来,他就把那家敢替史氏传话的下人给打发了。
——除了赘婿,哪家的女婿会受制于妻族的?更别说外孙了!作为贾家荣国府这一支的家主,他想打发谁就打发谁,你史家一个外人不要来指手画脚!
史氏身边得用的人要么被送官,要么被打发出去,就连以前的丫鬟都只剩下两个二等的还算熟悉,其他的都换成了贾赦的人,就连好不容易收买了往史家传话的人都被收拾了,她被困在内院,形同变相的软禁,只能提心吊胆地盼着还在外面的贾政回来,同时借口自己病了,将贾珠和王氏带在身边看着,美其名为为她侍疾,其实是唯恐贾赦一个不高兴害了贾珠去。
——贾瑚出花那几天,贾赦看着贾珠的眼神简直都能冻死人。
如此日盼夜盼,就盼着贾政能快点赶回来来个力挽狂澜,可是直到衙门都把赖家的等人发落完了,贾政还是没回来。等到贾瑚都出完天花了,他才姗姗来迟。
原来贾政既然称病,一行人自然是要放慢行程的,只是没想到贾赦会丢下他先走了,贾政自诩正人君子,自然不会承认他是装病好拖延兄长赶回去的时间,也就在后头慢慢地走,一日的路程他倒是能走成两日。
——不这样的话,怎么证明他是真的病了呢?
谁知道这样一来,在路上磨磨蹭蹭的,他倒是很不巧地真的病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他想着,贾赦就是赶回去也不能做什么,家里还有太太看着呢,也就把行程拖得更慢了。
结果等他回到,家里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好几天了。
史氏看到贾政,第一件事就是和他抱头痛哭:“你可回来了,路上耽误了那么久,可叫我急坏了,你父亲已经去了,你大哥又是那个样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可是教我怎么活!”
贾政还以为是贾赦出了什么事呢:“太太,大哥倒是怎么了?”
史氏哭道:“那个不孝子,他做的事,真是要生生将我气死啊!”
丫鬟碧云闻声上前一步,很恭敬地说:“老太太不要这样说老爷,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操劳,老爷也是为了老太太好,让您不必继续为府里的事烦心。而且衙门不是说了吗,之前的赖家的大娘们真的不妥,他们都被发配流放了呢。”
贾政这才注意到荣禧堂里的人很是不对:“你是什么人,主子说话,你怎么敢插嘴?翠玉姐姐她们呢?”
碧云浅笑着说:“奴婢原来是老爷那边的丫鬟,前头的翠玉姐姐她们跟着家人出去了,老爷担心老太太没人照顾就派了奴婢来这里。”
贾政听得更糊涂了,史氏对他哭道:“政儿,你看,你大哥他是不逼死我不甘心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派人将我身边的人打的打,杀的杀,送官的送官,现在又派了人来看着我,你看,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就是哪一天不明不白地去见了你父亲都不知道!”
王氏也说:“大哥确实是过分了点,太太身边的人他都敢动,二爷不知道,那天大哥的人是喊打喊杀的带走了家里不知多少老人,都把太太吓坏了呢。”
贾政听得怒气上涌:“大哥怎么能这样,太太身边的,就是个小猫小狗也是有体面的,不能轻易乱动,大哥倒好,居然连太太的人都换了去,这还把太太放在眼里么?”
说着一指碧云:“来人啊,这丫鬟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拉出去罚跪!”
他说的倒是威风凛凛,可是——没人动弹。
贾政还从没有试过下了命令却被人无视了的,感觉脸上十分挂不住:“你们聋了没听到吗,还不快把这丫鬟拉出去!”
还是没人动,碧云恭恭敬敬地道:“二老爷,奴婢们都是老爷那边的人,从来只知道老爷的话,因此您的命令,就恕奴婢们不能听了。”
一语未落,就听有人问:“什么不能听?”却是贾赦来了。
史氏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大骂:“你哥不孝子,还有脸来见我!”
贾政见史氏如此,看看那帮子不敬的下人,再想想史氏王氏对自己说的话,同样怒气冲冲地说:“大哥倒是做了什么,你这样子,就不怕世人说你不孝吗?”
贾赦诧异道:“二弟这是什么话,你我从来都只有对老太太孝顺的,哪来的不孝可言?”又对史氏行了个礼:“老太太今日可好,可吃了东西?可喝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