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一动,转身朝着秋似弈的床榻走去。“你还真和他打起来了?没受伤吧。”秋似弈问道。因为记忆融合,傅九寒的实力并不稳定,秋似弈有些担心他会吃亏。不过,细细一看,傅九寒脸上毫发无伤,莫逢君的脸却肿成猪头,显然吃亏的不可能是傅九寒。可傅九寒为什么要对着莫逢君的脸打,这么精准……“你是故意打他的脸?”秋似弈又道。傅九寒心口一跳,一时有些担心自己的心机被秋似弈看破。正想和过去那样小心解释,话到嘴边却改了心意。多了前世的羁绊,就算他真的用些小心机,秋似弈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反而会增加开窍的机会。傅九寒看向秋似弈,直接转移话题道:“真羡慕他,至少还有一个亲人留在人世间。”“不像我,我只有你了。”傅九寒说着就半蹲下来,认真地看着秋似弈。秋似弈从没见过傅九寒用这种做作的语气说话,再加上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一瞬间就回忆起自己曾经苦心寻找宗门内心机之人的事情。秋似弈:“……”秋似弈想到其他主角,再想想傅九寒,当真是天差地别。他做反派的那些年,主角们但凡伏低做小耍小心机,无一不是为了日后伺机报复,做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命定主角。唯独他傅九寒,有的只是小心翼翼的爱和浅浅试探的动作。像是一条摇尾的鱼,轻轻拨弄着水面,怕吓到他,又想要吸引他。傅九寒见秋似弈若有所思,也知道要见好就收的道理。刚好,他还要出去盯着莫逢君,生怕他折返回来继续在秋似弈面前作妖。“我出去看看莫逢君的情况。”傅九寒出了神庙,莫逢君此时已经同舅舅沟通完了,见了傅九寒心乱如麻,便想要御剑离开。傅九寒追过去与莫逢君打了个照面,警告道:“我知道你有特别的手段,可以找到我们。但你不能将秋似弈在此地的消息透露出去。”莫逢君的面色骤然一冷。他自知言灵之力一时无法恢复,不能彻底治好秋似弈。但界门之外尚有无数身怀绝技的大能,也许他们会有办法。可听傅九寒话中之意,似乎是想要独占秋似弈,甚至不愿让旁人靠近分毫。莫逢君心中气急,竟直接握住黑笔,凌空写下字迹:他这样的人,本该是所有人的明月,你却妄想将他禁锢在这里。若是今日你赢不了我,今后的秋似弈,将由我来守护。庞大的气息自黑笔上抽离,属于莫氏先祖的力量瞬间灌入莫逢君体内。他眸色沉凝,继续写道:我会想办法,让那些人都进来。傅九寒眸色骤然一沉,不用问,他都知道这“他们”是指萧不戮那些人。他当即伸手去拦莫逢君。莫逢君立即放出剑气攻击,却不想傅九寒躲也不躲,任凭剑气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你……”莫逢君眼中露出惊异之色,显然摸不准傅九寒要做什么。但此刻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他立即御剑疾驰,朝天穹飞去。傅九寒转身,却见秋似弈不知何时起来了,正倚在神庙的门上。秋似弈视线落在天穹的墨迹上。莫逢君这样明明白白写出“守护”二字,心思自然也是昭然若揭。秋似弈从来没想过,莫逢君居然对他……甚至,就在不久前,他还以为莫逢君找上门来,是要和傅九寒相爱相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剧情走向是不是不太对啊!秋似弈对情爱之事向来迟钝,如今却不得不正视起来。傅九寒走到秋似弈身边,解释道:“他想让界门外的人进来找你,我怕耽误你养病想要阻止,就又与他打了一架。”说着说着,他有意无意地就把手抬起,衣袖有些破碎,露出一道浅浅伤口。“算了,来就来吧,说不定你也正想见他们。”傅九寒望向秋似弈,表情十分真诚。秋似弈定定看向傅九寒。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傅九寒的容貌都是偏于沉稳冷峻的模样。自然,他对外也总是一副冷静自持,万事在握的模样。如今,看到傅九寒用这样蹩脚的心机,来探知自己的心意,秋似弈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酸。大概他从未给过傅九寒任何明确的回应。所以傅九寒想问,又不敢问。“也不是太想见。”秋似弈直接说道。傅九寒有些愣住,没想到秋似弈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这是不是说明,他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伤到哪了,我看看。”秋似弈朝傅九寒伸手。就像前世傅九寒做的那样。傅九寒却飞快摇摇头。他用这些小心机,就是为了探一探秋似弈的心意,既然秋似弈都明确说了不想见,那就没必要装了。万一装过头就不妙了。傅九寒见好就收,绕到供桌旁边拿了一盏烛火,递给秋似弈说道:“还是用这个照着吧,不然伤口太淡了你可能看不见。”秋似弈:“……你知道就好。”再多耽搁一会只怕这伤口就要彻底好了。傅九寒放好烛火,将袖子重新捋好,忽然听见秋似弈略有迟疑的声音。“日后你想问我什么,直说便是,不必……如此。”傅九寒身形微滞,看向秋似弈骤然问道:“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萧不戮的?”“他啊,有时候觉得不只像徒弟那么简单。”傅九寒藏在袖子里的手捏起:“什么意思?”“就是,有时更像亲人。”听到这话,傅九寒捏紧的手才缓缓松开,故作冷静地问道:“那我呢?你怎么看我?”“你,有时也像亲人。”“我对你来说,是和萧不戮一样的亲人吗?”这问题问得十分暧昧不清,秋似弈一下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的。“真的代入到亲人里,可能是不一样吧。”傅九寒想问是哪种不一样,又不敢问。亲人……道侣也算是亲人吧。秋似弈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傅九寒的问题暧昧,他的回答也同样暧昧。但平心而论,他还没想好要去谈一场恋爱。他并不需要有人掏心掏肺地来爱自己,也不想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交到其他人的手上。可是,他也没法骗自己。傅九寒确实是特殊的。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和傅九寒在一起时总觉得很自由。秋似弈看向傅九寒,等着傅九寒继续问下去。没想到,傅九寒却不再问了,而是起身去端了一碗药过来。“该吃药了。”傅九寒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并不存在一般。秋似弈端起药碗喝药,药汁苦涩他向来不爱喝,但也从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但今日,想到傅九寒方才伏低做小耍心机的模样,他心中不由一动。秋似弈喝完了药,将碗递给傅九寒,主动说道:“药有点苦。”傅九寒一时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看向秋似弈,只见秋似弈的睫毛微微打颤,视线也刻意转到了旁边。傅九寒从怀里取出蜜饯,递给了秋似弈。秋似弈也没想到傅九寒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略一思索,他还是伸手接过,却没立即吃。傅九寒知道秋似弈愿意接过已经是奇迹,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吃,便端起药碗朝神庙外走去。想到秋似弈低头接过蜜饯的模样,他的嘴角勾出了一个笑容,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直到,傅九寒想起先前那个没敢问出口的问题。他忽然意识到,秋似弈是在告诉自己,什么是不一样。傅九寒愣在了原地,然后耳根慢慢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