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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玄宗听罢仙曲，怕冷欲还。法善驾起两片彩云，稳如平地，不劳举步，已到人间。路过潞州城上，细听谯楼更鼓，已打三点。那月色一发明朗如昼，照得潞州城中纤毫皆见。但只夜深入静，四顾悄然。法善道：&ot;臣侍陛下夜临于此，此间人如何知道？适来陛下习听仙乐，何不于此试演一曲？&ot;玄宗道：&ot;甚妙，甚妙。只方才不带得所用玉笛来。&ot;法善道：&ot;玉笛何在？&ot;玄宗庄&ot;在寝殿中。&ot;法善道：&ot;这个不难。&ot;将手指了一指，玉笛自云中坠下。玄宗大喜，接过手来，想着月中拍数，照依吹了一曲；又在袖中模出数个金钱，洒将下去了，乘月回宫。至今传说唐明皇游月宫，正此故事。那潞州城中，有睡不着的，听得笛声嘹亮，似觉非凡。有爬起来听的，却在半空中吹响，没做理会。次日，又有街上抬得金钱的，报知府里。府里官员道是非常祥瑞，上表奏闻。十来日，表到御前。玄宗看表道：&ot;八月望夜，有天乐临城，兼获金钱，此乃国家瑞儿，万千之喜。&ot;玄宗心下明白，不宽大笑。自此敬重法善，与张果一般，时常留他两人在宫中，或下棋，或斗小法，赌胜负为戏。

一日，二人在宫中下棋。玄宗接得鄂州刺史表文一道，奏称：&ot;本州有仙童罗公远，广有道术。&ot;盖因刺史迎春之日，有个白衣人身长丈余，形容怪异，杂在人丛之中观看，见者多骇走。旁有小童喝他道：&ot;业畜！何乃擅离本处，惊动官司？还不速去！&ot;其人并不敢则声，提起一把衣服，乡飞走了。府吏看见小童作怪，一把擒住。来到公燕之所，具白刺史。刺史问他姓名，小童答应&ot;姓罗，名公远。适见守江龙上岸看春，某喝令回去。&ot;刺史不信道：&ot;怎见得是龙？须得吾见真形方可信。&ot;小童道：&ot;请待后日。&ot;至期，于水边作一小坑，深才一尺，去江岸丈余，引江水入来。刺史与郡人毕集，见有一白鱼，长五六寸，随流至坑中，跳跃两遍，渐渐大了。有一道青烟如线，在坑中起，一霎时，黑云满空，天色昏暗。小童道：&ot;快都请上了津亭。&ot;正走间，电光闪烁，大雨如泻。须臾少定，见一大白龙起于江心，头与云连，有顿饭时方灭。刺史看得真实，随即具表奏闻，就叫罗公远随表来朝见帝。

玄宗把此段话与张、叶二人说了，就叫公远与二人相见。二人见了大笑道：&ot;村童晓得些甚么？&ot;二人各取棋子一把，捏着拳头，问道：&ot;此有何物？&ot;公远笑道：&ot;都是空手。&ot;及开拳，两人果无一物，棋子多在公远手中。两人方晓得这童儿有些来历。玄宗就叫他坐在法善之下，天气寒冷，团团围炉而坐。此时剑南出一种果子，叫作&ot;日熟子&ot;，一日一熟，到京都是不鲜的了。张、叶两人每日用仙法，遣使取来，过午必至，所以玄宗常有新鲜的到口。是日至夜不来，二人心下疑惑，商量道：&ot;莫非罗君有缘故？&ot;尽注目看公远。元来公远起初一到炉边，便把火箸插在灰中。见他们疑心了，才笑嘻嘻的把火箸提了起来。不多时使者即到，法善诘问：&ot;为何今日偏迟？&ot;使者道：&ot;方欲到京，火焰连天，无路可过。适才火息了，然后来得。&ot;众人多惊伏公远之法。

却说当时杨妃未入宫之时，有个武惠妃专宠。玄宗虽崇奉道流，那惠妃却笃及佛教，各有所好。惠妃信的释子，叫做金刚三藏，也是个奇人，道术与叶、罗诸人算得敌手。玄宗驾幸功德院，忽然背痒。罗公远折取竹枝，化作七宝如意，进上爬背。玄宗大悦，转身对三藏道：&ot;上人也能如此否？&ot;三藏道：&ot;公远的幻化之术，臣为陛下取真物。&ot;袖中模出一个六宝如意来献上。玄宗一手去接得来，手中先所执公远的如意，登时仍化作竹枝。玄宗回宫与武惠妃说了，惠妃大喜。

玄宗要幸东洛，就对惠妃说道：&ot;朕与卿同行，却叫叶罗二尊师、金刚三藏从去，试他斗法，以决两家胜负，何如？&ot;武惠妃喜道：&ot;臣妄愿随往观。&ot;传旨排鉴驾。不则一日，到了东洛。时方修麟趾殿，有大方梁一根，长四五丈，径头六七尺，眠在庭中。玄宗对法善道：&ot;尊师试为朕举起来。&ot;法善受诏作法，方木一头揭起数尺，一头不起。玄宗道：&ot;尊师神力，何乃只举得一头？&ot;法善奏道：&ot;三藏使金刚神众押住一头，故举不起。&ot;原来法善故意如此说，要武妃面上好看，等三藏自逞其能，然后胜他。果然武妃见说，暗道佛法广大，不胜之喜。三藏也只道实话，自觉有些快活。惟罗公远低着头，只是笑。玄宗有些不服气，又对三藏道：&ot;法师既有神力，叶尊师不能及。今有个操瓶在此，法师能咒得叶尊师入此瓶否？&ot;三藏受诏置瓶，叫叶法善依禅门法，敷坐起来，念动咒语，未及念完，法善身体敛敛就瓶。念得两遍，法善已至瓶嘴边，翕然而入。玄宗心下好生不悦。过了一会，不见法善出来，又对三藏道：&ot;法师既使其人瓶，能使他出否？&ot;三藏道：&ot;进去烦难，出来是本等法。&ot;就念起咒来，咒完不出，三藏急了，不住口一气数遍，并无动静。玄宗惊道：&ot;莫不尊师没了？&ot;变起脸来。武妃大惊失色，三藏也慌了，只有罗公远扯开口一味笑。玄宗问他道：&ot;而今怎么处？&ot;公远笑道：&ot;不消陛下费心，法善不远。&ot;三藏又念咒一会，不见出来。正无计较，外边高力士报道：&ot;叶尊师进。&ot;玄宗大惊道：&ot;铜瓶在此，却在那里来？&ot;急召进问之。法善对道：&ot;宁王邀臣吃饭，正在作法之际，面奏陛下，必不肯放，恰好借入瓶机会，到宁王家吃了饭来。若不因法师一咒，须去不得。&ot;玄宗大笑。武妃、三藏方放下心了。

法善道：&ot;法师已咒过了，而今该贫道还礼。&ot;随取三藏紫铜钵盂，在围炉里面烧得内外都红。法善捏在手里，弄来弄去，如同无物。忽然双手捧起来，照着三藏光头扑地合上去，三藏失声而走。玄宗大笑。公远道：&ot;陛下以为乐，不知此乃道家末技，叶师何必施逞！&ot;玄宗道：&ot;尊师何不也作一法，使朕一快？&ot;公远道：&ot;请问三藏法师，要如何作法术？&ot;三藏道：&ot;贫僧请收固袈裟，试令罗公取之。不得，是罗公输；取得，是贫僧输。&ot;玄宗大喜，一齐同到道场院，看他们做作。

三藏结立法坛一所，焚起香来。取袈裟贮在银盒内，又安数重木函，木函加了封锁，置于坛上。三藏自在坛上打坐起来。玄宗、武妃、叶师多看见坛中有一重菩萨，外有一重金甲神人，又外有一重金刚围着，圣贤比肩，环绕甚严。三藏观守，目不暂舍。公远坐绳床上，言笑如常，不见他作甚行径。众人都注目看公远，公远竟不在心上。有好多一会，玄宗道：&ot;何太迟迟？莫非难取？&ot;公远道：&ot;臣不敢自夸其能，也未知取得取不得，只叫三藏开来看看便是。&ot;玄宗开言，便叫三藏开函取袈裟。三藏看见重重封锁，一毫未动，心下喜欢，及开到银盒，叫一声：&ot;苦！&ot;已不知袈裟所向，只是个空盒。三藏吓得面如土色，半响无言。玄宗拍手大笑，公远奏道：&ot;请令人在臣院内，开柜取来。&ot;中使领旨去取，须臾，袈裟取到了。玄宗看了，问公远道：&ot;朕见菩萨尊神，如此森严，却用何法取出？&ot;公远道：&ot;菩萨力士，圣之中者。甲兵诸神，道之小者。至于太上至真之妙，非术士所知。适来使玉清神女取之，虽有菩萨金刚，连形也不得见他的，取若坦途，有何所碍？&ot;玄宗大悦，赏赐公远无数。叶公、三藏皆伏公远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