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个孤寂难捱的周末!
现在,我又呆呆地坐在办公桌的旁边,盯着电话,不过这一次我想念的是另一个女人,我的一个主顾。我同样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相信我们之间纯粹是雇用和被雇用的工作关系。
我寻找玛丽&iddot;安弟弟的工作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从她来我办公室的那天下午开始,我就开始了艰难的寻找工作。我跑遍了芝加哥大大小小的报社。吉米&iddot;比姆只是一个渴望到大城市中一展身手的天真青年,他可能从来没有想到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到处都潜藏着危机。我去了《特布报》社,也去了城市新闻署,可是那里没有一个人记得有他这样一个年轻人。在最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有许多人四处求职,却很少有人被雇用过,也没有人保留他们的求职申请。在这样一个经济不景气的时期,在这样一个人口拥挤的大城市中,吉米&iddot;比姆想成为一个大报社专职记者的理想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幻景罢了。
尽管我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很可能是一无所获,可是我是一名侦探,即使明知这样的调查不会有任何结果,我还是四处奔波调查着。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开始花费从小额信贷公司里申请到的调查保险金。我的私人侦探所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一切都进展得还算顺利。于是我从卡朋预付给我的那笔钱中取出七十五美元买了一辆一九二九年出产的&ldo;切维&rdo;车,这是我生平拥有的第一辆汽车。它的样式很时髦,是一辆有着敞篷的深蓝色小轿车。我开着它,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有钱人,可是我拜访了自己的几名主顾之后,我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还不是一个阔佬。我的那些主顾大多住在有好几个房间的高级公寓中,他们中既有商人,也有律师,还有一位是芝加哥大学的教授。在常规的事件调查中我发觉这位芝加哥大学的教授似乎是个骗子,他告诉我他妻子的钻石戒指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却在一次郊游中轻易丢失了。他对那枚失踪的钻石戒指描述得过于精细入微了,以致我几乎可以肯定一定能在北克拉克大街的某一家当铺中找到同样的一枚戒指。
我沿着林荫大道走出芝加哥大学的校园,又顺路来到哥伦比亚陈列馆,上一次的世界博览会就是在这里举办的。在公众的印象中,那届博览会是在对现代工业文明成就的大肆吹嘘中开幕的,后来却在整座城市经济大萧条的艰难挣扎中收了场。它所留下的惟一纪念就是后来更名为菲尔德博物馆的艺术中心,现在它又被改名为&ldo;科学与工业博物馆&rdo;了。在我开车经过这座已经破落的建筑时,发现那里已经搭起了高高的脚手架,许多工人正在忙着对它进行重新装修。今年五月份开幕的本届世界博览会还将在这里举行。
我记得父亲曾经向我谈起过一八九三年在这里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他对那一次世界博览会的铺张浪费深恶痛绝,这也促使他成为一名激进的工会会员。在那次世界博览会的举办会场&ldo;怀特城&rdo;中,充满中古神秘气息的古典建筑与风格怪异的现代建筑构造了&ldo;现代工业文明&rdo;的虚幻景致,那些无所事事的有钱人从世界各地赶来,住在豪华的酒店里,对世界博览会品头论足。就在他们居住的豪华酒店的窗外,无数失去工作的人徘徊在热闹的街头,试图在毫无古典神秘气息和现代风格的公园中找到一处栖身之所。
每天黄昏,在我驱车沿着高速公路赶回办公室的时候,总会向泻湖前面高高耸立着的脚手架望上一眼。那些风格奇特的现代化大厦已经初具规模了,不过离完全峻工还有一段时间。散布在湖区周围的这些高高低低的新型建筑试图向人们展现未来城市的美好蓝图。
道维斯将军所大力倡导的,以&ldo;世纪飞跃&rdo;为主题的新一届世界博览会即将在这里举行,虽然现在还不是世纪百年庆典的时候,可谁又会真正在意这些呢?
即将举行本届世界博览会的场地在一年之前还是一个贫民区。为了这次&ldo;世纪飞跃&rdo;的庆典,那些住在这里的失业者、无家可归者不得不另寻容身之处。也许世界博览会的举办能给他们这样的失业者带来一、两份工作,可是谁知道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尽管世界博览会占用了湖区附近的贫民区,芝加哥全城的贫民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我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那些贫民区。如果幸运的话,我也许能在那里找到吉米&iddot;比姆。对于我来说,这总比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办公室里度周末要好得多。
我首先去了大公园区,那里并不是真正的贫民区,不过有很多流浪汉在那里打发时间。由于警察们过分严密的监视,没有一个人敢在那里搭起简陋的棚屋。不过,他们还可以在那里随意活动,甚至露宿街头。因为监狱里并没有足够充裕的空间来容纳这么一大群人,所以警察们往往对他们不闻不问。
我经由亚当斯旅馆和议会大厦来到了大公园区,向这里的流浪者们出示了吉米&iddot;比姆的照片。这里的流浪汉和林肯公园区的流浪汉一样,不肯接受在经济大萧条中倾家荡产的残酷现实,谁也不愿意搬到贫民区里去住。谁能想到这些蓬头垢面、衣衫槛楼的流浪汉曾经也是体体面面的中产阶级中的一员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曾经比我穿得还好呢!这些流浪汉很少开口向路人乞讨,他们总是靠做一些像扫雪这样的零活来勉强活命。一个老流浪汉告诉我,他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蒙住头,就是为了避免警察芒刺一样的目光。这可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周末上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