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这样又脏又乱的贫民区对我的调查工作十分有利。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有许多破产的人搬到了这里,大公园区和林肯公园区的许多流浪者抵挡不住严寒也搬了进来。如果吉米&iddot;比姆真的搭乘货车来到了芝加哥,在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很可能来这里讨得一席安身之地,所以这里的人最有可能见过这名妄想在大城市闯出一片天下的男孩。
可是,哈里森和卡奈尔的居民都没有见过吉米&iddot;比姆。
第二天上午,我又去了洛尔‐‐维克尔车道治理的许多站台,仍旧没有人见过照片上的这名男孩,密执安大桥下面的调查也毫无线索。我还去了火车站附近的贫民区,可是还是一无所获。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寻找这名似乎已经消失在空气里的男孩。大约在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我决定结束这周末的&ldo;大搜寻活动&rdo;,回到我的办公室和邦尼一起喝例行的&ldo;睡前酒&rdo;。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又到芝加哥北部的北克拉克大街继续寻找。虽然我实在是不想再见到形形色色的流浪者,可是没有办法‐‐在经济大萧条以前,芝加哥就有很多东倒西歪的危房和四处为家的流浪者;到了现在,更是每一个角落都可以见到衣衫槛楼,在寒风中颤抖着的流浪者。
不过在离贫民区只有几个街区远的北密执安大街上,我见到不少身穿价格不菲的裘皮大衣,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们。她们正忙于出没在各家高级商场和珠宝店中,购买更多的高档时装和珠宝首饰。不过,在这条大街上也还有许多不起眼的当铺、廉价的餐馆、生意冷清的理发店、破败的剧院、杂乱的二手店、便宜的旅店……可是,这里的人也都没有见过吉米&iddot;比姆。
在拉塞尔大街、德尔伯恩大街、州立大街、拉什大街和芝加哥大街附近的街区里有许多下等的旅店,它们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了二十五美分一夜、一美元一夜的空床……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们有区区二十五美分的话,他们就不必担心会冻毙于午夜的街头了。不过,芝加哥的那些流浪者们大多数付不起这样的一笔&ldo;巨款&rdo;。
他们既没有二十五美分,也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吉米&iddot;比姆。我拿着吉米&iddot;比姆和玛丽&iddot;安的照片四处奔走,大约问了上千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流浪者和下层贫民,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我又去了南克拉克大街、南州立大街、西迈迪森大街找了整整一天,又去了道维斯将军为纪念他死去的儿子而建立的慈善旅馆,可还是一无所获。
我又回到了北克拉克大街。位于克拉克街和德尔伯恩街之间的华盛顿广场被称为&ldo;疯人院区&rdo;,它正好位于纽伯利图书馆的前面。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又不幸成了流浪汉的话,那么他一定会选择这里作为他的栖身之所。因为每当到了夜晚,成群的下层民众就会走上街头,聆听那些站在临时演说台上的人强烈抨击资本主义制度的种种弊端,并且广为宣扬无神论。随着经济形势的不断恶化,越来越多的文化程度较高的流浪者涌向了这里,他们中的许多人成为社会主义的支持者,甚至还成为激进的宣传者,这正是我父亲一心向往的地方。
不过,在白天,临时演说台一般都空着,那些晚上才讲演的流浪者大多呆在附近。从外表上看,他们与我这些天以来打过交道的流浪汉没有什么不同,同样褴褛的衣衫,同样苍白的面色,惟一的区别是这些同样衣衫褴楼的流浪者不&ldo;穿&rdo;报纸,他们大多在专心致志地读着报纸。
一名年轻的流浪汉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摆摆手拒绝了我的询问。
我又问了几个人,他们都有礼貌地告诉我,没见过吉米&iddot;比姆。
终于,一个流浪者说他好像见过照片上的人。他戴着眼镜,面色苍白,留着一头颇有艺术家气质的长发,只是不太清洁。
他平淡地说:&ldo;是的。我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谁。&rdo;
&ldo;真的?&rdo;
&ldo;是的,这是玛丽&iddot;安&iddot;比姆。她现在住在塔城的一间广播室里,我还知道她是一名演员。&rdo;
好极了,可惜这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ldo;好吧,谢谢你,年轻人。&rdo;我彬彬有礼地答谢道。
&ldo;这有用吧?&rdo;
&ldo;不。&rdo;
&ldo;我不是乞讨,不过我想既然我认出了照片上的人……&rdo;
我打断了他的话,&ldo;对不起,我要找的是这名男孩。&rdo;
他失望地又看了一眼照片,说道:&ldo;噢,我不认得这个男孩。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玛丽&iddot;安呢?也许她知道。&rdo;
我笑了一下,回答道:&ldo;我想我会去试试的。&rdo;
他打量了我一眼,直截了当地要求道:&ldo;我需要五十美分,或者二十五美分也行,这样我可以吃上一顿午饭。&rdo;
我摇摇头,&ldo;对不起。&rdo;
他皱了皱眉,&ldo;你知道,我可不是乞丐。我回答了你的问题。&rdo;
&ldo;噢,是的。&rdo;我一边说着,一边打算转身离开。
他一下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身材不高,一双蓝眼睛清澈明亮。
&ldo;我有放大镜。&rdo;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片厚厚的圆型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