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算是母兰人,你忘记了吗?”古恩盯着他,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严肃认真,“他被改造过,这一艘船的人都被改造过,他们时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迦南转回头看着他,“那你呢,医生?你是奥瑟人。”医生是这里另类的存在,他彬彬有礼,学识渊博,也许也是被困在这里,身不由己。“我得说,你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文明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我是不是奥瑟人,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古恩露出一个耐心的微笑,神色坦然,“我只知道,海兹接纳我,他总是给船员充分的尊重。我受过教育教会我不要低看任种族,哪怕他们看似多么卑微。”“我没法想象你说的这些。”迦南继续想要作出自然的样子,却表演得有点过于卖力;很明显古恩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但并没有点破,而是温和、文雅地说:“母兰人反对杀戮,你们的教育课本里是对的。这就是为什么海兹会把你那个受伤的同伴又带回来。”医生的真诚让迦南再也假装不下去了。忽然,古恩又意味深长地提醒他:“海兹没有把他抢回来。你的同伴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被奥瑟的舰队救走?”“呃,医生,抱歉我还在这里。”云信伸长脖子打断他们的谈话。迦南立刻伸手把他按回治疗椅的靠背里,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古恩扭开了脸,依旧用温文尔雅的语气提醒道:“你得回去了。指挥长给你的命令,下一次响钟前回他的房间。”走出了治疗室,门外有两个值守的船员,各个手持武器,他们朝迦南看去,眼神里颇有警告他不许逃跑的意味。也无处可逃,他只能顺着狭窄的走道往海兹的房间走去。海兹也许会像这几天那样,一直不在房间,迦南想。他又要被关在那个寂寥的空间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继续折磨着他的神经。迦南忍不住停下来,在这个不一样的地方多呆一会儿。值守的海盗虽然留意到了他的驻足,但囚徒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举,也没有驱逐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海兹说,再过三周。奥瑟不可能向海盗低头,更不可能向他们一手造出的改造人服软,伽马区会是那个海盗的葬身之处……但在这之前,他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不,他不想再思考下去了,眼下更急的是祈祷几个星期后迎来的不会是他的末日。如果这种情况下还一直被恐惧驾驭,他肯定会疯的。不管最后那个海盗的结局如何,现在要想办法在这艘海盗船上活下去。他能把云信救回来,说明他本性里的善良还没有完全泯灭,迦南仿佛看到了劝降的曙光。活到海盗飞船抵达伽马区,然后最大限度为这些海盗争取活路,算是对他的报答了。海兹正在房间里写航行日志,他准许囚徒在同伴身边多呆一会儿。这时,门口的电子板亮了,一个削瘦的人影闪了进来。索隆号上的叛徒,利马。他负责给关在房间里的迦南送饭送水,每天只端来一次。通常来送饭的时候,海兹都不在,而今天,利马终于遇见了这里权力最高的人,于是想表现一番。因为他的体型和迦南差不多,肤色也相似,以至于海兹用余光一扫时,将利马误认为了他的囚徒。“回你的角落好好呆着。”他头也没太,注意力都在写日志上。利马端着餐走近了海兹一些,他听出来海兹将他误认成了那个总督,“指挥长先生,”他轻轻开口。海兹这才听到声音不一样,他抬起头看了看来的人,光凭声音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原来是你。”他记得那张脸,一头金发的索隆号船员,他曾随口安排他给迦南送餐。“利马。先生,我叫利马。”说着,他又往海兹的桌前走了一点。“好的,幸苦你,放在角落那里吧。”他用眼神示意他毯子的地方,随后又地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利马乖乖走过去,放好之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海兹的桌子里门近,利马磨磨蹭蹭挪着脚步朝他那里走,双手的手指搅在身体前,思量着该说些什么好给这位首领留下些印象。从投靠劫掠者之后,他在这艘飞船上一直干着最苦最脏的杂活儿,那些该死的船员有时偷懒,就把活儿全扔给他,他快要受够了。迟迟没有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海兹抬起头,手里的笔悬在纸页之上,看到利马还在他眼前晃悠,“还有什么事吗?”“是的,指挥长。”利马抓住搭话的机会,连忙换上奉承的口吻,“现在星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母兰和奥瑟有越来越多反抗的声音,反对奥瑟对母兰的统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