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秘书连忙清醒过来,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嘴:“这这怕是不太合适。”徐易脚步一顿,接着叹声气说:“哪有什么不合适,爱自有天意。”不用谢,都是一家人一切都是蓄谋已久,贺忍奚为舒沅做的每件事他都看在眼里,可以这么说,贺忍奚从未把她当成小侄女看过。如此酸溜溜的话从一个糙汉子嘴里说出来,高秘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是不敢再问了,贺忍奚脾气不好,最讨厌私下说闲话的员工。于是也不敢多嘴,跟在徐易身后,一溜小跑。舒沅被贺忍奚牵着一直到了会议室门口,趁着他开门的功夫立刻挣脱了手,后退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被姑姑发现了一样很恐怖。会议室极大,入眼就看到背对着门在翻杂志的高大背影,大概就是徐易说的黎总,舒沅侧头看到了坐着的贺忍霜。她年逾四十,一身利落衬衣加包臀裙,倒是很有风情,毕竟是贺家养出来的女儿,气场很强。舒沅对这个姑姑印象不深,毕竟母亲嫁过来还没几年,加上丈夫出了意外后贺忍霜就不怎么和继父接触了,大抵是自尊心作祟吧。两人听到了开门声都转过头来,舒沅看清了黎怀深的模样。他年纪也不大,鼻梁高挺利落,英朗帅气却没有攻击性,身上毫无精明的市井气。一看就是那种自小就有车接车送到私校,下雨天有人帮着撑伞,不知人家疾苦的富家少爷。是和贺忍奚完全相反的气质。黎怀深看到贺忍奚后轻轻一笑,顺势走了过来:“贺总。”贺忍奚伸手和他握了握,脸上风轻云淡:“久等了。”“没什么,习惯跟贺总谈业务,猛地换人还不习惯。”身后的贺忍霜眉目一动,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忍奚忙,不能事事上心,”黎怀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倒是,不过倘若有人故意逾矩,怕也不太好。”他和贺忍奚相识多年,比起生意伙伴,更像是朋友,自然也知道从前的事,所以忍不住回呛一句。“我负责企宣方面,倒也算不上逾矩。”她这么一说黎怀深轻笑几声,带了点讥讽,贺忍奚抬眸,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口:“今儿天气不好,难为你亲自过来。”贺忍霜倒也是见过大世面,知道不该跟客户起冲突,也将话头引到代言上:“这次珠宝系列方案个人觉得很有新意,黎总可以看看。”黎怀深笑笑:“当然,贺总亲自把关,我当然信得过,不然也不会过来了。”他是开经纪公司的,手下有好几个一线明星,这次来就是谈代言的事。贺忍奚微微侧身,朝身后的徐易说:“带黎总去办公室等着,我马上回去。”徐易伸了胳膊指路:“黎总这边请。”舒沅也连忙让开门口的位置,察觉到黎怀深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转,临出门前听到他问徐易:“贺总换秘书了?”接着门就被关上了,没听到徐易怎么回答的。屋里只剩下三人,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虽说都是贺家人,但舒沅一早就知道姐弟俩面和心不和,如今莫名其妙的掺和进去,她还有些不知所措。贺忍霜看到一旁站着的舒沅,先开了口:“舒沅,你怎么过来了?”舒沅喊了声:“姑姑……”“顾大哥出差,我们刚从机场回来,没来得及送阿沅回去。”贺忍霜点头:“哦,我倒忘了,该去送送的。”舒沅疏离的笑着:“他们这次去y市,一周后才回来。”“嗯。”贺忍奚拎了椅子坐下,敛眉把玩着手里的玛瑙,暗眸内一片漫不经心:“小时候看玄武门之变,总是不理解其中的意思,怎么好好的兄弟就闹成那样,时过境迁。”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对面的贺忍霜,唇角勾起抹冷淡的笑:“我越发能理解了。”身后的舒沅怎么会听不懂其中的话,但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俩人私下已经闹成这样了吗?她紧张的摩挲着衣角,恨不得能隐身。贺忍霜也听懂了,胳膊拉开座椅也坐了下去:“名门大族的城墙有多高,里面人的城府就有多深,忍奚,你应该比我清楚。”贺忍奚唇角微勾,带了几丝玩味:“是啊,为点钱争得头破血流的事,不在少数啊。”“那是皇位,扪心自问,你要是李世民,能无动于衷?”贺忍奚神色放松许多,手腕搭在桌面上,露出冷白肌肤,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如果是李世民,便不会等到那天才动手。”什么骨肉相连亲兄弟,碍了眼,又或者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漫天野地里,让人失踪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他敛眉轻笑:“我是什么人,二姐最清楚不过。”能成为贺家家主,手揽云鹤大权,连贺老爷子都不敢多言,他的确是有些真本事。当然,他是绝不会杀人的。法制社会嘛,他可是个合法公民。贺忍霜呼吸一滞,再对视时气势已经低了三分。贺忍奚又道:“父亲疼你,特地跟我求了公司总监给你,毕竟姐夫的事来的突然,我也觉得惋惜。”“我知道,”贺忍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总裁的位置没人跟你抢。”贺忍奚漫不经心敛眉看了看指尖:“是吗?”她语带讥讽,只是指尖轻扣桌面暴露了真实情绪:“你跟你妈妈倒是像,都有不服输的劲,一个励志要借子上位,一个对公司……”话没说完,房间里突然发出尖锐的声响,是阳台上摆着的玻璃花瓶被风吹到掉到了地上。玻璃四分五裂,水混着花瓣四溅,吓得舒沅惊呼一声捂住耳朵,心砰砰直跳。舒沅惊慌之余跟着舒口气,庆幸这花瓶碎的及时,有些话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呢?屋里的两人都被花瓶吸引住视线,唯独贺忍奚,一瞬不瞬的看着贺忍霜,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似乎没被她的话干扰到。他声音是如常的清冽:“二姐,我认识个不错的康复医生,介绍给你。”贺忍霜神色差了几分:“不用。”他微微挑眉,语气惋惜却能听到几分揶揄:“姐夫年纪轻轻就废了,这怎么合适,二姐,别放弃,只要配合治疗,总有见好的一天。”贺忍霜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谢谢你的好意。”他脸上笑意扩散,只是声音仍然透着冷冽:“不用谢,都是一家人。”“难为你还记得我们是姐弟。”“自然,二姐做的事我此生不忘,”贺忍奚脸上浮现出几分蔑视:“残疾人情绪不好,得多陪着,闲时多给姐夫讲讲故事,尤其是周瑜是怎么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怕什么,有我在。说罢起身,也不看僵在原地的贺忍霜,转身看向舒沅,神色和缓。“阿沅,和姑姑说再见。”舒沅看眼贺忍霜,结果被她眼里无尽的恨意和怒火吓到,无意识的后退几步,手腕被贺忍奚扣住。他稳住她身子,轻声说:“怕什么,有我在。”这声音真是动听,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舒沅顿时有了安全感,上前几步礼貌的说:“姑姑再见。”贺忍霜没理她,闭上眼似乎很是疲惫。舒沅咬唇,回头看眼贺忍奚,一双水雾的眼眸欲语还休。贺忍奚神色冷倦,带了几分凉薄,扣住她的手腕出去了,临关门时顿足说:“父亲年纪大了,只怕再过几年就没人能替你撑腰了。”说罢关门。走出不远能听到会议室传来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噼里啪啦响了半天。看来是贺忍霜被气的摔杯子了。两人差了将近二十岁,在贺忍奚面前,她已经处于下风再无翻盘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