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兮边想着,往走廊上走去。
不出意料,她看到曾巩还是抱着一本书,在油灯下细细琢磨着。
既然人家那么用功,她自不想打扰他,便要离去。
&ldo;芷兮?&rdo;曾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ldo;是你吗?请进。&rdo;
沅芷兮本就想跟他说件事,就回头推开了门。
&ldo;不好意思,我刚看到一处关碍处,懒得起身开门,别介意。&rdo;曾巩首先抱歉做了解释。
&ldo;没关系,小事而已,我都从不放在心上。&rdo;
那可不,她这么多年过得可是枪口、火海里做任务的日子,这些微末节根本谈不上。
芷兮看他仍是津津有味地捧着那本书,只是视线开始移向他,便道:&ldo;我打扰你看书咯?不过你那丫鬟真嘴碎,我受不了她了,就到你这来躲会儿。&rdo;
曾巩哈哈笑道:&ldo;是么?我好像还没那么觉得,她在我面前的时候,倒不怎么多说话。&rdo;
沅芷兮倒没想到秋雁竟自律到如此地步,不禁问道:&ldo;真的?包括没说我跟她之间聊天的事?我还以为她挺八卦的呢。&rdo;
曾巩了然地笑了,&ldo;这点你放一百个心,她是有点八卦,不过口风很紧的,从不跟我说你们之间的悄悄话,当然,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去问她这些。&rdo;
沅芷兮这时候发现跟他相处,与跟苏轼相处的不同了。
虽然跟曾巩相处是很舒服,他不会多说让她不开心的话,但总感觉他心里藏着很多事,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那种,这可以叫阅历,也可以叫城府。
而苏轼,芷兮感觉应该是因为默默灵魂附身的关系,虽然跟他打打闹闹多一些,可就是随意随性得多,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怕对方不理解那种。
最怕突然之间的安静,芷兮心里跟曾巩没什么,就是觉得朋友之间这样有点尴尬。
抬眼之间,她看到曾巩桌案上有一副画,应该就是今天所画的吧,就起身过去借由看画摆脱尴尬。
对艺术没什么太高鉴赏力也是捉急,不过芷兮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扯扯的话题,&ldo;你这画得密密麻麻的是松柏?很有特色啊,一般人不会画这样的,呃……这是一个墓碑?&rdo;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芷兮突然就明白他画的是什么了,这么说话似乎有点冒失?不过既然出口了,也无所谓了。
曾巩表情倒是没起太大变化,&ldo;这是怀念我给樊氏当时栽的,还真费了点劲,只为了寄托我的哀思……对了,秋雁那小丫头跟你说过吧?&rdo;
啥?这后面句话含含糊糊的,拜托很容易让外人,呃或者秋雁那种小妮子误会的好不好?芷兮解释道:&ldo;还真被你看穿了,确实她跟我聊过你过世妻子,但是没跟我说你栽树的事……对了,你说费劲,按说你一个书生就算栽些树也不算费劲吧,看你们感情好的。&rdo;
曾巩眼神一眯,似乎陷入对樊氏的追忆,半晌才道:&ldo;她是我一生最珍贵的人,可惜啊……我栽了三万棵松柏吧,因为我知道她喜欢。&rdo;
三万棵!那么多,我的天!芷兮不由被震撼到了,而且她相信以曾巩对他亡妻的感情,这些树一定是他自己一颗一颗亲手栽下去的。
现在只怕是已经蔚以成林了,倒是给墓碑安息者极好的幽雅环境,可见曾巩的用情至深……
等等,上面还有一些字,应该是他提的诗词?芷兮仔细一端详那写小字的位置,不由轻声念了出来,&ldo;十年生死……&rdo;
沅芷兮身躯大震!
搞得曾巩都莫名其妙了,她这是怎的了?看个画,就算感动,也不至于打摆子吧,又不伤寒的。
三万棵松柏,十年生死……她怎么刚才就没反应过来呢!这是曾巩的事吗?这难道不是应该发生在历史上苏轼的事吗?苏轼和他的亡妻王弗啊!!!
芷兮没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震惊无比的表情,缓缓吐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努力压住自己颤抖的声调,&ldo;你画应该画好了吧,怎么才写了这几个字,不接着写完?&rdo;
曾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ldo;不知道怎么了,本来觉得还挺有思路的,但是写了这四个字以后,怎么着都想不来下面怎么写。&rdo;
芷兮努力转移心中疑惑,这种事,在平行空间就是没法想,也许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呢!她借吐槽掩饰道:&ldo;你呀你,这么有感情基础的诗文,你都想不起来写,那要是到了礼部试上,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琢磨!&rdo;
曾巩眼睛突然一亮,&ldo;你这么说,倒让我感觉你应该能帮我接的下去?&rdo;
正文第14章苦含情
芷兮连忙推辞,&ldo;不可能,我怎么接的来,你一个大才子都写不了,我这种你让我当保镖,杀退几十个人都有可能,就这文章我是万万来不了。&rdo;
&ldo;不可能啊。&rdo;曾巩上下打量疑惑道,&ldo;好歹我在文坛也混了十来年了,谁有文思谁无文采,我在对方面前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我刚才分明感觉你会的,要不别谦虚,哪怕你就接一句也好,总比我现在这样一个字都再也写不了好。&rdo;
看芷兮好像要坚辞的态度,曾巩忽然可怜兮兮道:&ldo;你就行行好帮我想一句吧,也许过了这个槛,我自己又能写出来,你知道我很想完成这幅画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