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薇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人声嘈杂,陆知郁不禁皱了皱眉,他正欲叫管家进来问问外面是什么情况时,林清溪却在他的手心抠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外面来的人恐怕也是今天宴会的一部分吧。他果然没有猜错,约莫半分钟后管家带着阮君安和市公安局的人来了。
看到这些人出现时,陆知郁惩罚性的捏了捏林清溪的手,这个女人的心眼啊可真是多呢。是害怕他因为她而一怒之下灭了夏鱼儿的口,所以才想着请公安局的人来‘秉公办理’是吗?夏鱼儿虽然蓄意谋杀阮茵茵在先,又涉嫌绑架林清溪在后,可即使如此她也罪不至死,若是被送上法庭,判的重的话也不过二十多年的牢狱之苦而已,失去自由和丢了性命相比这处罚可是轻松的多了。
可陆季暄和罗薇薇在看到阮君安和公安局的人进来之后,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到了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林清溪今天这样做的目的了,她要亲手把夏鱼儿送进监狱里。
最沉不住气的不是夏鱼儿,反倒是陆季暄了,“俗话说的话,家丑不可外扬,这家里的事情我们关上家门来自己处理就好,何必要劳烦外人?”他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指责,“清溪,难不成你今天还真想当着我的面儿,让其他人带走我的女儿?”
林清溪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诚如你所说,我确实是那样想的。”
“你真是胡闹。”陆季暄有些怒了,两道剑眉蹙在了一起,“我看你是越发不知道规矩了,说到底你现在还没过门,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而她可是我陆季暄的女儿,是我陆家的千金大小姐,是谁给你的权利插手我们陆家的事情?”
陆知郁一把搂住林清溪的肩,示威的冷笑,“我给的她的权利,你有意见?”
“你……”陆季暄气的双眼睁的老大,手指哆嗦的指着陆知郁,“你这是让她拿你妹妹的命当儿戏,是吗?陆知郁,我告诉你,如果今天我的女儿因为这个女人受到半点伤害,我就绝不会同意她进我陆家的门。”
陆知郁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她进不进的了陆家的门,那是我说了算。我倒要看看,陆家有谁敢阻止我娶她。”
一再的让他颜面尽失,陆季暄气的厉声怒斥,“你……你简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陆知郁目光一沉,深邃的眼底立刻结起了厚厚的寒冰,他正欲发作时林清溪却拍了拍的手背,然后自顾自的接过了陆季暄的话头,“到底是阿郁无法无天,还是你的女儿无法无天,老爷子你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比我清楚多了。害死我女儿的可是你的女儿,我和阿郁可是受害人,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叫屈了,老爷子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替你的女儿伸张正义了?看来,老爷子也不像雅望说的那般薄情寡义,在我看来,你至少对待这个女儿还是很有父爱的嘛。”
林清溪的一番话羞的陆季暄脸色难看不已,他正欲出口反驳时,又听她继续说,“与陆家四千金相比,我的确是个外人,在你心里,你的女儿当然比我这个外人重要的多。可我死去的女儿,也是你们陆家的血脉,是正儿八经的陆家小小姐,她应该算是陆家的人吧?那这样一来,我这个孩子妈妈为了让杀害孩子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过分吧?”
“她可是你的第一个孙女呢,若是她还活着的话,这个月就应该出生了,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听到她叫你爷爷了。”林清溪无限遗憾的看着陆季暄说,“可是两个月前,她却被你的女儿残忍的杀害了。老爷子,你说要是我今天真的放了这个凶手的话,等到午夜梦回时我的孩子会不会在梦里责怪我没有替她报仇呢?”
失去一个孙女纵然遗憾,可那毕竟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婴儿而已,不是他陆季暄冷漠无情,就算按着法律来讲,未出世的婴儿也不能真正的称作一个‘人’,所以哪有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儿来的更为真实呢?
“清溪,你和阿郁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总会有孩子的,”陆季暄努力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林清溪,“更何况,夏鱼儿还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去送死?监狱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一个年轻姑娘待在那个地方哪能受得了?今天,就当卖个面子给我,只要你放过她,我就同意你和阿郁的婚事。”
林清溪听到他最后一句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今天非要坚持送她进监狱的话,我就进不了你们陆家的大门,对吗?”
“对。”陆季暄斩钉截铁。
林清溪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玩味的看着陆季暄,“不让我进陆家大门,那就让阿郁进我林家大门好了。”她说这话时,陆知郁正巧端着水杯在喝水,在听到她说要他入赘到林家时,一口水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随后闷声剧咳了起来。
要他堂堂陆家家主入赘到她林家做个上门女婿,她也真是敢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躲在他的身后笑他呢。不过陆知郁转念又想,她喜欢这样胡闹,还不都是自己给惯出来的吗?追根究底,她今日敢爬到自己的头顶上为非作歹,可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诶。
想来想去,算了,不就是入个赘吗?只要她开心,她想怎么胡闹都可以。
林清溪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又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姿态来对着陆季暄继续说,“放心吧,老爷子,我可没你那么小气,虽然你的女儿害死了我的女儿,可我也不至于因此迁怒到你儿子身上的,我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是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陆季暄一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拐着弯儿的骂他不辨是非老糊涂呢,当下便被气的涨红了脸,哆嗦着手指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的老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林清溪见状,小人得志般的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更是气的陆季暄胸口发闷,双眼一花直直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缓过气来的陆季暄愤愤的看着陆知郁,一副恨铁不成共的表情,“陆知郁,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儿媳妇?像她这样目无尊长不知廉耻的女人,也配做我陆家的主母?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你敢娶这个女人的话,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哟,断绝父子关系?林清溪的心里冷笑不止,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以死相逼的戏码不是老女人玩的把戏吗?什么时候老男人也喜欢演这戏码了?不得不说,今天陆季暄的表现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陆知郁轻扬着唇角笑的甚是轻蔑,“我以为,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年,我和你之间的父子关系已经断的干干净净的了。”一提起母亲,他蓦地想起她临死前望着门口的绝望模样,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捏成拳,墨黑的瞳里瞬间挂上一层厚厚的恨意。
两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他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林清溪的眼,她抚上他的手背轻轻的摩挲着,再一根一根的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他回过头看她时,正好撞见她眼底那抹明亮的光,忽的让他觉得这深秋好像渐渐变暖了。
陆季暄这一生最愧对的就是发妻陈安安,这些年里他很少想起她,今天忽然被陆知郁这么一提起,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隔着一张餐桌沉默对视的父子,让屋子里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去,压抑的人有些透不过气来。陆知郁的神情冷漠到了极致,深邃的眼底满满都是撕裂的情绪,此时的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一样,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或呼吸,都能让他瞬间暴动。
林清溪看着他因为竭力压抑怒火而泛起红丝的眼底,心就如刀割般的疼。来不及多想,她就朝着客厅内正招呼阮君安等人的管家挥了挥手,管家立刻会意了过来,连忙带着阮君安走了过来。
阮君安走近后,一看到餐厅内的情形,特别是看到林清溪对面坐着的是夏鱼儿的时候,心里暗暗感叹老爷子的猜测真是准确啊,这夏鱼儿的身份果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
当初,夏鱼儿绑架了林清溪一事,还是阮君安手下的人告诉陆知郁的消息,陆知郁当时忙着救林清溪,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干脆暂时把夏鱼儿交给了他处置,隔了没几天,陆知郁却致电给他说要亲自严惩凶手,阮君安是个商人,自然知道如果把这个人情卖给陆知郁的话,那对阮家而言,绝对是百利无一害的。
反正夏鱼儿不管是落到他的手上,还是陆知郁的手上,横竖都是一个死,决计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的,不管她最后死在谁的手上,也总算是能替阮茵茵出一口气的。可昨天当他接到林清溪的电话,并听到她说想要让公安介入夏鱼儿伤人一事时,他就有些糊涂了。
阮家的老爷子退休前可是公安厅的大BOSS,对刑法那可是一清二楚的,待他去请教了老爷子关于夏鱼儿所需要承担的刑事处罚后,他更加郁闷不解了。老爷子说,虽然夏鱼儿伤害阮茵茵在先,又绑架林清溪在后,可她却罪不至死,往严重了说,等她罪名一旦成立后也只不过是承担二十年左右的牢狱之灾而已,若是她在狱里表现的好再获得些减刑的机会,估计关个十多年就会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