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仙人一开口就是吃饭穿衣,并没有辟谷仙丹,鲛绡纱衣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五皇子便也跟着头脑清醒,回到了凡间,挺直小身板,中规中矩地答道,“还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我的两个侍卫呢?”
那人神情淡淡,“这里是我的住处,你的那两个侍卫受了点伤,我让人带他们下去疗伤了。”
五皇子睁大眼,“那你是——?”
那人朝他点点头,“我就是归云宫宫主范榕!”
五皇子到底还是孩童心性,虽尽力想要装得老成,但还是张圆了嘴巴,“你就是那位传说中谁也没见过的归云宫宫主!竟然这般好看,我-我还以为宫主那么厉害的人物肯定是个老头子呢!”
范榕弯弯唇角,仿佛是想笑,但终究是没笑出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样子,“要让殿下失望了,本座没你想的那般老。”
五皇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这个样子更好!”略为羞涩地道,“我更喜欢你这样。”
范榕一直淡然的神情中终于出现了丝兴味,“为什么?”
五皇子一时答不上来,小脸都涨红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归云宫宫主不是老头子更好,只是直觉认为若说是那位传说中的归云宫宫主的话,这个仙人般的漂亮人物当然是比厉害的老头子更加气势不凡,令人心折。
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姿卓绝之人,因此虽然红了脸,却也舍不得把眼睛从范榕身上移开,痴痴的只是看。
对面的范榕也对他兴味盎然起来——这小家伙长得太像昊禹了,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不同者只是一个年长威严,一个年小幼稚。
若说当年昊禹曾逼迫过范榕,算半个仇人,那现在也已经时过境迁。
世间最难是真情,陛下后来对他的那一片真情并无虚假,真正的发自内心,只这一点便能让范榕对他不再记恨。
只是虽然不恨了,却也不爱,这些年偶然想起昊禹时心头是一片怅然。
现在面对了小号幼稚样的昊禹,心头的那片怅然终于消失不见,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
大的那个欺负过他,后来又对他极好,让人无法下得去手报仇,现在“欺负欺负”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的,也算父债子偿了。
神色不动,忽然起身上前,弯腰一把捞起了还有点脸红呆愣的小殿下,“殿下那两个侍卫要养养伤,最近不能离开,这几日你就跟着本座吧。”
于是归云宫的属下们接连几日都大跌下巴——他们家万年清冷孤高的宫主大人一改往日形象,开始日日抱着个孩子面无表情地欺负来欺负去。
五殿下的母妃就是当年那位孙芳仪,周寅曾许诺救人救到底,于是范榕也信守承诺,当年离开前在陛下面前替她说了好话,又留下信物给她,许她母子危急时可以找自己帮忙。
因五殿下是范榕花费了偌大力气保下的孩子,昊禹爱屋及乌,这几年对他很是偏爱,孙芳仪也母凭子贵,升了贵妃,气红了后宫一众人的眼睛。
只不过自古以来,后宫都不是个简单地方,昊禹虽爱五皇子,但也不能事事都替他挡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把宠爱表现得太过,以免他成了众矢之的。
孙贵妃也是个明白人,当年怀着孩子时被人威胁利用那是没办法,既然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那以后自然要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不可再出差错。五皇子被她教导得少年老成,从不以小孩子自居。
现在忽然遇到一个处处把他当小孩子欺负的归云宫宫主顿时傻了眼,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得木着小脸,从早到晚做面无表情状,倒是意外地和范榕那一脸孤高淡然十分相似,不明状况的人还以为宫主这是有个私生儿子了。
好在五殿下虽然被当小孩子逗弄欺负,但心中毫不介意。
他和昊禹父子一心,眼光非常一致,都认为范榕是难得的大美人,美得超凡脱俗生平罕遇,看见了就打心底里喜欢,年纪虽小也不妨碍他欣赏范榕的美色,认为这是自己生平所遇最漂亮的一个人,因此被欺负之后虽然一脸都是严肃样,其实心里半点没有生气。
如此过了几日,有归云宫宫中弟子来禀报,韩子期韩大将军带了大队人马赶赴青芒山下,说是来迎五殿下的。
范榕眸光闪动,“韩将军——”
抬手在五皇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胖嫩脸颊上戳戳,“韩将军怎么来了?”
五殿下木着小脸,被戳了也不抱怨,只做小大人状答道,“韩将军到青岭一带巡视,父皇说我可以跟着前来游历一番,前几日韩将军因公务提前赶往青砂郡,我和侍卫们在后面慢慢走,不想路遇歹人,被冲散追赶到这里。想是韩将军已经得了消息,回头来找我。”
范榕又在他脸上同一处戳戳,“那他来找你了,你跟不跟他走?”
五殿下本就和范榕并排坐着,这时又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靠,“我再陪你一天,后日再走吧。”
范榕玩味,淡淡看他眼,“不行,本座用不着你这小东西陪,况且韩将军都已经到山下要人了,再留你一日搞不好他要误会本座私扣皇子,另有所图。我归云宫这次明明是搭救皇子而非私扣皇子,若是被误会了可委实不划算得很!”
五殿下又不着痕迹地往范榕身边挤挤,深深吸口气,对他而言,范榕虽不是女子,身上没有香气,但大概是因为常年居住在青芒山这样一处世外仙境般的所在,身上总像有些青松翠柏的清雅味道,那周身气息比女子的脂粉香要沁人心脾无数倍,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舍。
不过他很懂事,不会任性而为,虽然十分不舍但也没抗议,只是很老成地道,“那也好,就依宫主所言吧。”
范榕就觉得他这小大人的样子像极了昊禹,看到便想要敲打两下,于是不客气地又戳了戳。
禀事儿的属下眼见他们宫主三次都戳在小殿下脸上的同一个地方,虽然没下重手,但力气也是不小,小殿下白嫩的脸上明显红了一块,很有以大欺小之嫌。
这情形看着十分怪异,好像大的那个才是孩子,正在闹脾气欺负人,小的那个倒像是宽容长者,好性子地容忍了他。
偏偏这一大一小两人还都十分严肃,仿佛做出这等幼稚举动的不是他二人一般,那属下只得努力低头,不给宫主看见他脸上惨不忍睹的表情。
范榕命人去叫张杜两个侍卫,又对五殿下道,“回去后不要对人提起你见过本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