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这么打算的,新郑一族却未必和她齐心。我与新郑越是同窗,尚有几分交情,偶有书信往来。他是现今族长新郑完的小儿子,虽不是最受宠的,却也说得上话。以他作为突破口,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至于信不信我,是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打算盘就是。”
风清嘉微微一笑,说罢,从车座底下拿出青皮油布伞来。
她轻轻转动伞柄,喀拉一声,那寻常的木色把柄竟是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碧玉来。
色似盛夏鲜叶,形如老竹遒劲。
难得的珍品。
“光这伞柄,便抵得上一户中等家庭三十年的收入了。”
明束素早知这伞有异,并不惊讶,只是感叹道。
“风家掌握漕运,又在盐的贩卖上插了一脚,真可谓富可敌国。除你之外,用得起这把伞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这是新郑越送我的礼物,并不是我风家之物。”
风清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我家里,不管你信不信,很是简朴,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说起来,太后也爱玉,新郑越这点倒是随了他姑母。”
明束素抚着那伞,瞧见上面镌刻着一行小字,写着:敬贺清嘉贵女芳辰,不由醋道。
“想来先生和他的‘几分交情’定然十分深重,这般贵礼也肯相赠。难怪你要先寻他去说情,即便不成,左右他是不会为难你的了。”
“礼物贵重与否,和情分深浅无关。新郑越当年捅了个大篓子,险些要被开除出国学,丢了他家的脸面,失了他父亲的欢心,是我帮了手他才幸免。有这样的把柄落在我手里,新政越才巴巴地拉上他的发小,被称为“细鲁圣”的孔燃,特意做了这伞来送我。”
风清嘉不接她话茬,正经回道。
“伞柄有两层,里面那层是玉石所做,比寻常的伞重多了。我平日用着一直不太顺手,只是终究是礼物,不好扔掉,这才留了下来。”
“也罢。说回正题,先生,你心里算着,到底有几分把握?”
明束素回转情绪,一根根手指点在桌沿上,眉间轻皱。
要说服新郑家,实在不容易。
“让孔彦派两个侍卫陪着你去,那样我放心些。”
“好。对了,关于采乐的事情,你不用派人去查,以免分散你身旁的力量,她的身份我看得分明,不会出错。”
风清嘉知道明束素深谙人性,因而最是不敢相信人,提了一句。
“她性子单纯,但同样十分敏感,你若是对她存疑,她心里自然知道。但若是和她关系好了,她一生都会念着的。这于你治理绛雪十分有关,重山女王在绛雪州的地位,和真正的神明差不了多少,是唯一能敌过当地楚族的力量。”
“她是你故友之妹,我晓得该怎么做。”
明束素心里明白风清嘉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于是郑重地看着风清嘉,笑着应道。
“今日很晚,你不妨明日再去新郑府吧。”
“我心里不安,总觉要发生什么,外头下了雨,瞧不见星象,更不知前路如何,还是越早处理完越能安心。后头的追兵不止一波,你也晓得。”
风清嘉叹了口气,披上玄黑厚袍,蹬了一双暗纹长靴,擎伞下车。
“束素,你早些休息。”